我知道她惱我剛才捉弄她,故意說話來取笑我和無間,便盈盈笑道:“你是不是嫉妒我倆了?”
“是啊,我嫉妒得要死。”她撇了撇嘴,夾了一筷白扒魚唇,放在口裡用力地嚼著,裝得倒真有幾分嫉妒的模樣。
“素素,你別胡鬧了,太子殿下還在呢。”煙娥扯了扯行素,視線有些拘謹地瞄向君洛北。
“沒關係。”君洛北淡淡地說道,眼簾低垂,十分專注地吃著菜。
一時間安靜無語,眾人默默地舉箸進食,只聽見風吹過荷塘,帶起一陣陣碧葉婆娑的聲音。
筵席接近尾聲的時候,黑玄匆匆地來到了桌旁,向君洛北稟報說數日前夜探皇宮的幾名探子剛剛被抓獲了。
無間身為廷尉,掌管著蘭朝刑獄,這麼重大的事情理當他親自審訊,於是便隨著黑玄匆匆地離去了,留下了我和煙娥母女與君洛北繼續用膳。
今日午間的太陽還算溫和,一半羞羞地掩在雲層後,一半懶懶地俯視大地,風兒鼓足了勁在涼亭裡奔跑,掀飛了眾人的鬢髮和衣袂。
君洛北輕輕地揚了揚手,身旁的太監和宮女立即迅速地撤下了桌上的飯菜,換上了水果拼盤和香茗。
“煙小姐,你這麼喜愛池裡的荷花,不妨與令堂踏舟近看,塘邊有專門觀荷的小舟和掌舟太監。”君洛北緩緩地對行素說道,嘴邊有一抹淺淺的微笑。
“好啊,小瀾你去嗎?”行素開心地問我。
“那小舟最多隻能載三人,你和煙姨去吧,這荷我已經看了很多次了。”我婉言拒絕了,一來那小舟我剛才經過荷塘時看過,確實只能容下三人;二來我也需要和君洛北單獨相處一下,有些事不方便煙娥母女在場。
看著行素和煙娥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藕花深處,我轉頭看向君洛北,淡淡地道:“你做得太刻意了……”
“你不也留下了?”他輕輕地說道,舉手揮退了亭邊的宮人。
“那是因為我要把這東西交還給你。”我一邊說一邊掏出了懷裡的那塊紫色玉佩。
他輕瞄了兩眼,端起面前的清茶喝了一口才道:“我已經送給你了。”
“我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完壁歸趙。”我把紫玉推到了他面前,這東西於公於私我都不能再揣在懷裡了,不然被無間發現了再問起,我可沒法搪塞了。
他放下茶杯,凝視了我兩秒才道:“我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再收回的可能。”
我撇了撇嘴,這人還真是霸道,不過他可能把霸道用錯物件了。我伸出拇指和食指拈起那塊紫玉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的意思是,它是我的了?”
他點點頭,並沒有說話,眼睛裡清澈得象是裝進了荷塘裡的碧水。
我勾起半邊嘴角衝他笑了笑,手臂輕揚,指間的玉佩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倏地沒入了紅花綠葉裡,隱隱還傳來“咚”的一下水花聲。
他定定地望著我,一彎青眉在眼波瀲灩中流轉,如那水之湄的荷葉,清脆,碧透,看得我險些移不開視線。
“你高興就好……”他突然輕輕地笑了,眼睛裡一片溫潤,彷彿可以滴出水來,並沒有出現我預想中的惱怒或沉默。
我一時有點忡怔,他此時此刻的眼神和語氣象極了從前,象極了那個邀我去靜園同住的君凰越。
午後的暖風突然安靜了,剛才還在他額頭兩鬢飛舞的黑髮默默地垂了下來,凸留了一縷停在紅潤淺薄的唇畔,在白皙透明的臉上劃下了一道墨痕,卻又奇異地多了一分柔和。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許多過往的片段在我眼前不停掠過,快得好象那一切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心裡彷彿吃進了一個未熟的橙子,酸得我幾欲掉出淚來。
風又開始輕揚,象一位慈愛的長者,暖暖地拂過我的臉龐,為我拭去了眼角的溼潤。“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縱然某些人在我今生錯亂的步履裡留下了刻骨的痕跡,但,一切都如楊柳岸、曉風殘月,回眸處,相望的只能是永遠。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安靜地回望那一眼溫潤,雲淡風輕般笑了。
他見著我這般淡然,反而掩去了唇邊的笑意,眼底漸漸染上了濃墨,仿若愁得化不開的烏雲,暈開了淡淡的落寞……
我低頭喝茶,卻發現杯子裡漂浮著片片嫩綠的葉芽兒,想不到離開蘭朝九個月,彥騏竟把散茶賣進皇宮了,可喜可賀啊,也不知我南下前交代項家人去做的那些事進行得怎樣了,看來明日得去項府走一趟了。
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