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他,李唐江山,會走到國破家亡的地步麼?倘若不是國破家亡,父皇豈會早死?媽媽這般傾世美人,豈會悽風苦雨,舔血江湖,不顧性命要尋朱家報仇?我又豈會這般有家不能回,有爹爹媽媽不能認?”
想到這些,情不自禁轉過頭,去看如塵,見她眸中飽含熱淚,雙目殷殷,動情地仍在瞧著自己。想起她昔日為了思念自己,幾近癲狂那副樣子;想到她為了替自己報仇,撕心裂肺那副樣子;想及那時她追憶往事,幼時在自己榻前所唱那首兒歌:“河水清清,在我腳下流。水中石頭大如鬥,石邊魚兒輕輕遊。小小牧童竟怕羞,赤身蹲在,田邊和地頭。口中喚著大花狗,手裡牽著老黃牛……”不由熱淚湧眶而下,嘴裡喚得一聲:“媽媽!”一頭撲進如塵懷中,慟聲不已。
蕭影站在那邊,雙眼不眨地看著如塵和朱瑤緊緊相擁,哭聲中既含悲痛,更復欣喜,忽然想到生父朱溫,登覺心裡又是慚愧,亦覺滿腔憤慨。
方才他聽楚天河說到媽媽李惠難產故世,當時便在心裡又酸又痛;更聽楚天河說起如何如何殺害自己那個不知名、尚在襁褓中的妹妹,心裡一痛,便即落下淚來。當時便想也在楚天河身上輕輕拍上一掌,結果其性命。但轉念一想,朱李兩家及其與楚天河之間的恩恩怨怨,錯綜複雜,殊難憑一掌可以了結,凡事總得在心中分出個是非黑白,行事佔在理字一邊,方不致追悔莫及。
“不過,楚天河殘忍殺害還在襁褓中的妹妹,這一點無論如何都是他的錯。待他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我再下手替妹妹報仇不遲!然而……然而,唉,又聽楚天河說起,我的生父朱溫,是殺他父母雙親的兇手,妹妹之仇,到底還要不要報?處世為人,當真應該有仇必報麼?冤冤相報,何時又是個盡頭?”
朱瑤心緒盪漾,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在心裡想:“若非礙著朱溫權勢熏天,為了保全我這條小命,李媽媽有苦不能言,否則早便將真相告知媽媽,我也早已和媽媽相認。我爹爹既是昭宗李曄,從今往後,我該改名叫李瑤。李瑤,李瑤?呵呵,這不正好是我在太湖之畔李家村冒充旁人,想要從影哥哥身上騙取驚鴻簪所用的名兒麼?這一切,難道當真只是一種巧合?”
說到巧合之事,忽然想起太湖雪夜,那枚驚鴻簪明明落入湖水之中,舟中人人聽見簪子落進湖中的響聲,然而後來簪子竟又無緣無故插在自己的髮髻之間,這事當真也是令人難以索解。
這時,如塵緩緩與她分身開來,雙手撫著她的削肩,一臉慈愛地看著她道:“玉兒,讓媽媽好好看看你!你這副容貌,想來比起你先祖婆婆楊玉環當年,還要美上百倍。我頭一回見你那時,可真也是羨煞了眼,心想李惠哪輩子修來的福氣,竟然生下你這般千嬌百媚的小美人兒。”
李瑤知她說的都是實話,但於此眾目睽睽之下,不覺有些兒害羞起來,伏進她的懷中撒嬌道:“媽媽,這麼多人看著,你也不羞!”
如塵這個母親突然從天而降,其與蕭影的緣分也有重大轉機,這兩件事對李瑤來說,當真可謂是雙喜臨門。一陣感傷過後,此刻她心中已然歡喜無限。偷目看得一眼蕭影,見他微微低下頭去,目光不來與自己交接,心知他在為其父朱溫感到慚愧。朱李兩家的仇怨,終歸要等時間來化解。
如塵撫摸著李瑤一頭烏黑秀髮,正笑得無比開懷,一邊楚天河忽然開口道:“如今真相既白,李姑娘您確確實實是那受萬民景仰的大唐公主,屬下稟請以公主名譽,廣聚四方誌士,高舉光復大旗,殺入開封皇宮,奪回本該屬於李家的大唐江山!”
李瑤聞言嚇了一跳,連忙自如塵懷中抽身出來,轉頭道:“光復大唐河山,談何容易?更何況我和媽媽都是女流之輩,這等家國天下大事,不提也罷!”
楚天河躬身抱拳道:“公主,如今朱溫初薨,開封宮中必然混亂,加之朱溫之子蕭影便在眼前。想必今日寺中各路英雄,都尚懷著一顆反梁復唐的雄心壯志,只須公主您一聲號令,我等先行合力宰殺蕭影小賊,而後揮戈殺入開封皇宮,一舉蕩清朱家餘孽,大事指日可定。到得那時,我等願意披肝瀝膽,誓死效忠女皇陛下!”
李瑤笑道:“你倒說得輕巧,我卻哪裡做得女皇!”
楚天河道:“女皇一說,我朝原有武則天武皇先例,大事一成,咱們可以效法武皇治國理政,廣納良才,以徵四方,最終達成一統天下的大願!”
李瑤搖了搖頭,悠然吟道:“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