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話可在肚中爛掉,卻不敢宣之於口。
開封內外,直到順昌一線,兀朮大軍已經達到20餘萬,牛羊糧秣不斷自北運來,可是距離兀朮“一戰平宋”的預期,畢竟還差得老遠,眼看就要過年了,攻打大宋的最佳時機就要過去,怎不讓兀朮五內如焚!
河北、山東地面上,凡在金人治下的宋民,家中男丁已經徵發殆盡,這一次兀朮不再依賴地方官了,大量的籤軍工作實際上是由兀朮麾下將士去完成的,凡家中有壯年男子者,一律充軍南征,其餘家人則造冊管理,若漢軍敢逃役,或違了軍紀,則閤家連坐!
這已經是兀朮的最後一招了,此前,這樣的工作是兀朮不屑去做的,都交給了各路地方官去做,可是這一次為了兌現對天眷帝的承諾,兀朮不得不孤注一擲,將這些明知不會賣力作戰的漢軍作為對付南宋的炮灰。若非如此,以今年殘軍,實難對宋國一戰。
從北方滾滾而來的軍需,讓兀朮負擔更重,深知天眷帝連宮內人手都已經裁汰過半,衣用之物也大為縮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宮中人口人均糧食還不如自己軍中多!
這一戰,再不能敗!渡淮!渡江!一戰而平臨安!
大江以南,沒人願意看到,甚至不願意認為,兀朮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發動對宋之戰。
畢竟這也是金人最困難的時候,春草未生,牛羊羸弱,女真的部族元氣已經大傷,甚至在嶽、韓等輩手中連敗之後的軍心也並沒有因為對楊沂中的勝利完全恢復。可是兀朮更加知道的是,歷年南下,宋軍越戰越勇,對面的這支宋軍,特別是嶽、韓手中軍,強悍之處早已經超過自己最壞的預料和想像。
還好趙構自亂陣腳,在秦檜堅持下將主力南撤,眼下淮河兩岸宋軍空虛,加上宋歷新年將至,人心思歸,戰鬥力也將打一個對摺,大金在此刻出兵,將事半而功倍!
可是從物資調集和漢軍籤軍速度上,兀朮無奈地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在年前發起對大宋的最後一戰了!
“前軍先發罷,不用等了,只是渡淮還需待吾將令!”
“丞相,大軍既動,京東路與淮西路,何處方面為重?還請賜示!”孔彥舟位在第一批炮灰中,不得不問個明白。
“哼!你所部諸軍,俱在淮西,還問什麼?”
兀朮極不願討論這個話題。
大宋京西、京東兩路,都在岳家軍威懾之下,如果揮南徑往南下,不是去找岳飛晦氣麼?淮西卻為張俊、劉錡等軍所駐,應該比岳飛好對付些吧?首戰若敗,這仗真不用打了!
楊沂中雖然可算得趙構的後手,不過新敗之餘,不會對自己構成什麼威脅吧?
※※※※※※※※※※※※※※※※※※※※※※※※※※※※※※※※
鄂州後護軍大營,嶽帥行轅。
“兀朮大軍雲集,不日必將渡淮,後護軍宜速援淮西!咳!咳!”
岳飛宣讀完趙構的手札,咳嗽不已。入冬以後,岳家軍未曾一日休息,岳飛心情鬱郁,加上連日操勞,畢竟是四十歲的人了,風寒入體,一時間竟然恢復不過來,軍中醫術最好的張大夫又已經隨高林上了太行山,岳飛這時已經在強撐病體治軍了。
“太尉,如此可著選鋒軍、踏白軍先行,諸軍次第可發!”王貴率先表態。
說實在的,營中也就這兩軍準備得好些,連王貴所在中軍也還未完全恢復過來。
“咳咳!這個——張副帥如何看?咳!”
“大帥保重!”張憲看得心下一緊,忙讓人緊閉帳門:“兀朮不肯直接南下,卻攻淮西,莫非正要調我大軍長途遠涉,於中取利?”
“咳!這個也未必!”岳飛勉力強笑道:“兀朮或者也知在我軍討不到好去,卻去攻張帥、劉帥所部,哼!狡猾如兀朮也有失算的時候!咳咳!”
“帥爺的意思,我軍不去援淮?”董先大致猜到了岳飛的意圖。
“董統制且說說看,我大軍如何行止?咳!”岳飛笑道,卻同時以用捶打胸肺間,額上現汗。
董先一皺眉,忙搶著答道:“兀朮大軍壓往淮西,梁將軍自太行派人來報,山下金軍為之一空,連京西路諸州縣俱減了軍兵,開封府外金營亦不再有,據我踏白軍偵騎所得,與梁將軍所報相符,若嶽帥不援淮西,莫非對開封府用兵?!”
“正是!”岳飛胸懷為之一暢“‘避實搗虛’!哼!兀朮想得到這一招,難道嶽某會想不到嗎?欺我後護軍無人!咳咳!”
“可是嶽帥,聖旨中這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