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自容讓;現下第四次惡戰,才是各出全力,再無半點
留情。兩人均知對方年齒雖增,武功卻只有較前更是狠辣,只
要自己稍有疏神,中了對方一招半式,難免命喪當地。
兩人翻翻滾滾的鬥了兩百餘招,忽然月亮隱沒,天色轉
黑。這是黎明之前的昏黯不明,轉瞬隨即破曉。兩人生怕黑
暗中著了對方毒手,只是嚴守門戶,不敢搶攻。
郭靖與黃蓉不禁擔心,踏上數步,若是洪七公有甚差失,
立即出手相助。郭靖眼裡瞧著二人惡鬥,心中思潮起伏:“這
二人都是當今一等一的高手,可是一個行俠仗義,一個恃強
為惡,可見武功本身並無善惡,端在人之為用。行善則武功
愈強愈善,肆惡則愈強愈惡。”到後來天色陰暗,兩人招式已
瞧不清楚,但聞兵刃破空和竄撲呼喝之聲,不禁心中怦怦亂
跳,暗想:“師父因運功療傷,耽誤了兩年進修。高手功勁原
本差不得分毫,這一進一退,莫要由此而輸在歐陽鋒的手裡。
若是如此,當初實不該三次相饒。”他又想起丘處機曾解說
“信義”兩字,該分大信大義與小信小義之別,若是因全一己
的小信小義而虧大節,那就算不得是信義了。想到此處,熱
血上湧,心道:“雖然師父與他言明單打獨鬥,但若他害了師
父,從此橫行天下,卻不知有多少好人要傷在他的手裡。我
從前不明‘信義’二字的真意,以致做了不少胡塗事出來。”
當下心意已決,雙掌一錯,就要上前相助。
忽聽黃蓉叫道:“歐陽鋒,我靖哥哥和你擊掌相約,饒你
三次不死,哪知你仍是恃強欺我。你言而無信,尚不及武林
中一個無名小卒,怎有臉來爭武功天下第一的名號?”
歐陽鋒一生惡行幹了不計其數,可是說出話來始終說一
是一,說二是二,從無反悔,生平也一直以此自負,若非事
勢迫切,他決不致違約強逼黃蓉,此時與洪七公斗得正緊,忽
聽她提起此事,不禁耳根子發燒,心神大亂,出杖稍偏,險
些被打狗棒戳中。
黃蓉又叫道:“你號稱西毒,行事奸詐原也不在話下,可
是要一個後生小輩饒你三次不死,已經丟盡了臉面,居然還
對後輩食言,真叫江湖上好漢笑歪了嘴巴。歐陽鋒啊歐陽鋒,
有一件事,普天下當真無人及得上你老人家,那就是不要臉
天下第一!”
歐陽鋒大怒,但隨即想到這是黃蓉的詭計,有意要引得
自己氣惱慚愧,只要內力運轉微有不純,立時便敗在洪七公
手下,於是便給她來個聽而不聞。哪知黃蓉越罵越是刁鑽古
怪,武林中許多出名的壞事與他本來全無干系,卻都栽在他
的名下。給她這麼東拉西扯的一陣胡說,似乎普天下就只他
一個歹人,世間千千萬萬樁惡事皆是他一人所作所為。倘若
單是說他大做陰毒壞事,歐陽鋒本來也不在乎,可是黃蓉數
說他做的盡是江湖上諸般不流的下三濫勾當,說見他向靈智
上人苦苦哀求,又叫沙通天做“親叔叔”,硬要拜彭連虎為
“乾爹”,為的是乞求一張毒藥的秘方,種種肉麻無恥,匪夷
所思;曾聽得他一再向完顏洪烈自薦,要做他的親兵隊長,得
以每晚在趙王府中守夜。至於郭靖在西域如何饒他三次不死,
如何從流沙中將他拉出來,更是加上了十倍油鹽醬醋,說得
他不堪已極。初時歐陽鋒尚能忍耐,到後來聽得她有些話實
在太過不近情理,忍不住反駁幾句。不料黃蓉正是要惹他與
自己鬥口,越加的跟他歪纏胡鬧。這麼一來,歐陽鋒拳腳兵
刃是在與洪七公惡鬥,與黃蓉卻另有一場口舌之爭,說到費
心勞神,與黃蓉的鬥口似猶在與洪七公角力之上。
又過半晌,歐陽鋒心智漸感不支,心想:“我若再不使
《九陰真經》的功夫,定然難以取勝。”他雖未能依照黃蓉所
說將全身經脈逆轉,但修習了半年,憑著武學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