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唯有端妃說了一句‘此女必然以高位入選’。”眉莊目光微微一轉,精光微閃,“她在那屆入選的秀女中位份最高,入宮當日即被召幸,雖然不及你當年的椒房之寵,可是皇上自得了她,日夕陪伴,一年之內連升數級,又要晉封貴嬪,幾乎連最得寵的胡蘊蓉和安陵容都忘在了腦後,若不是朝臣力諫,只怕連朝政都要疏忽了。”
“於是便有了五石散之事?”
“是。其實即便沒有五石散之事,她得寵至此,六宮怨憤,只怕也是活不長的。”眉莊的護甲有意無意劃過木質的桌面,留下淺淺的幾道抓痕,“太后的意思只有一個字,死。”
我低眉斂神,深深呼吸,“太后最看不得專寵了。”我定一定神,“皇上若真疼惜她,就不該這樣寵她,觸及太后最不能觸碰的東西。”
眉莊輕哼一聲,不屑道:“太后賜死她之後,皇上連一句嘆息也沒有,彷彿從來沒有寵過這個女人。”她停一停,深深困惑道:“其實我也不明白,皇上為什麼會寵幸她。明明皇上是在責怪你,卻寵一個和你相像的女子。而她死了之後又絲毫不憐惜。”
玄凌怎麼會憐惜那?傅如吟有的只是與純元皇后相似的容貌而已。即便她擁有再多的才華或者智慧,在玄凌眼中,也不過是個影子而已。
眉莊又道:“傅如吟其實除了空有美貌之外什麼也不會,當真是個空心美人,可是她越得寵,皇后便越是怏怏不樂。”
我意味深長地微笑,指甲叩在茶鍾蓋子上叮噹輕響,“你多半是慫恿了傅如吟去爭寵了。”
眉莊妙目微睜,蘊了一縷同樣意味深長的微笑,“不錯。我不過略施小計而已,她便更加得寵了。安陵容和管氏風光許久,終於有一個可以讓她們嚐嚐常常被冷落的滋味了。”
我淺淺笑,隨意取過一枝綠梅花輕嗅,“我原本以為她長得有幾分像我,你會對她格外憐惜。”
眉莊駭笑,“起初確是如此。只是她如何能與你相比,你在宮外稍稍用些心思都能幫朧月穩固恩寵,她不過是空有美貌和好勝之心而已。”眉莊忽然止了笑意,悵然道:“只是這位空心美人被賜死之後,宮中再無人能輕易動搖皇后一黨的地位了。真是可惜。”
我愛惜地撫一撫她的手,“其實你不必為我費心這樣多,你的日子還長著呢,顧好自己要緊。”
挽斷羅衣留不住(中)
今日得以重見眉莊,是想也想不到的事情,幾乎是歡喜極了。然而歡喜之中更是有難言的酸楚。一別四年,終於能彼此見上一面,然而玄清回來,等他回來我服下“七日失魂散”,便要離開甘露寺,離開凌雲峰,從此隱姓埋名生活,再也見不到眉莊了。想到此處,心下漫漫散出一股離愁,如這屋外的寒氣一般,漸漸迫到臉上,迫出兩行清淚來。
眉莊心疼道:“這是怎麼了?好好的又哭起來了。”
我含淚道:“你總是這樣為我……”
眉莊忙不迭地為我拭去眼淚,放柔了聲氣道:“這有什麼。你我本來就是和姐妹一樣。你的朧月,我便也當作自己女兒一般。”她的笑容更盛,“你沒有見過朧月,不曉得她有多可愛。若沒有她,我在宮裡的日子當真是度日如年了。”
我如何不曾見過朧月呢?每隔兩月,玄清便會為我送來朧月的畫像,她長高了多少,胖了還是瘦了,我都一清二楚。然而這話當著眉莊是不能說的,於是只笑, “有你和敬妃悉心照拂,我總是放心的。”我緩下心神,方才想起一事,便問道:“出宮不易,你今日怎麼能出來的?且還在正月裡。”
眉莊的神色驟然複雜而不分明,陰翳得如下雪前沉沉欲墜的天際,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還記得瑞嬪麼?”
我一怔,過往的記憶分明在腦海中劃過。瑞嬪洛氏,那個如流行樣燦爛又剛烈的女子,那個會說“若墮塵埃,寧可枝頭抱殘而死”,眼神澄靜無波的女子。終究一語成(),一索自盡表明清白。
眉莊道:“瑞嬪是自盡而死的。宮嬪自盡本就有罪,又加上安陵容一意挑撥,坐實她挾君的罪名,所以她死後梓宮一直停放在延年殿,連送入妃陵安葬的資格也沒有。這麼些年了,因為皇上皇后都沒有開口,所以誰也不理會,就一直停在延年殿裡。到了正月初的時候昌貴嬪的和睦帝姬突然高燒不止,雖然看了太醫,可通明殿的法師說是有妃嬪亡靈未得超度所致,算來算去只有瑞嬪一個,因為是死後獲罪的,所以不能在通明殿超度,只得把靈柩送來了甘露寺。”
我道:“這事在正月裡辦終究不吉利,怎麼交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