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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節的寂寞。

玄清的身影籠在柔明月暈下,更顯得無波無塵,清冷有致。他望著遙遠的熱鬧一眼,若有所思道:“灩貴人眼下很得寵。”

我望著漣漪輕漾的太液池水,低低嘆息道:“於她,這樣的恩寵未必是好事。”

玄清微微點頭,“世家女子尚且承受不起這樣的恩寵,何況。。。。。。”

他沒有忍心說下去,我介面道:“何況是她這樣身如飄萍沒有根基的女子,是麼?”我別過臉,轉首仰望天空一輪明月如晶,那樣明秈的光輝如水傾瀉,彷彿不知世間離愁一般。

這一輪明月。。。。。。我心下忽然一酸,數年前的這樣一箇中秋,也是他這樣與我相對,可是那時,縱然會對前途惴惴,卻何曾有如此連明月也無法照亮的淒涼心境。

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卻原來,不需要西風凋碧樹,茫茫天涯路早已經被命運戳穿,容不得你掙扎反抗,再掙扎,再不甘心,還是要回到原來的路上胼手胝足地走,走到力竭,走到死。

檻菊愁煙蘭泣露的時節,宮殿重重羅幕飛紗緩緩垂落,卻抵禦不住人心自生的輕寒。我硬生生別轉頭去,簷下燕子雙雙飛去,倍覺哀涼,人尚且不如燕子,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雙宿雙棲。

他低低道:“有灩貴人和蘊蓉,如今沈淑媛也有了身孕,眼見她們一個個得寵,我總覺得你的日子不舒心,即便聽聞未央宮煥然如金屋。”

“金屋緊閉鎖阿嬌,你怕我也有長門咫尺地,不肯暫回車那一天?”我笑笑,“甘露寺好比長門宮,我是已經回來的人。至於能不能舒心,且看自己,無關其他。”

“是麼?”他驟然逼視住我,“你執意回宮是原因諸多,卻也是為皇兄和你們的孩子,難道見他左擁右抱也能視若無睹麼?”

他的語氣咄咄逼人,我有一瞬間啞口無言,這才驚覺他語中的深意--他竟是在試探我是否在意玄凌。

我很快掩飾好神色,淡然自處,“那麼王爺以為本宮要大肆潑醋或是終日以淚洗面才對?皇上不可能只有本宮一人,本宮又何必強求?傷心是這樣過日子,不傷心也是,那又何必要傷心。”我深深看他一眼,“有些事,對王爺也是一樣的。”

玄清的笑容憂傷而無奈,顧左右而言他,“說起灩貴人,你是否還記得從前我應允你看馴獸嬉戲?”

我記得的,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我驀然明白,“你當日所說的馴獸女是葉瀾依?”

他目光清澈如水,大是惋惜,“當日她雖是卑微之身,卻比如今自由自在得多了。”

我心下驀然一酸,道:“你又不是她,怎知她不是自得其樂?”

玄清微微一低頭,寬廣的素袖薄薄拂過朱漆雕花的美人靠,“是否真心快樂,未必只有自己明白。”

我輕輕一笑,凝望滿地如霜似雪的月光。原來並非月光如霜雪清冷,而是望月人的心已然冰凍,哪怕見滿枝梨花嬌豔晴光,也不過以為是冰雪精魂凝結罷了。“如果沒有真心呢,恐怕連奢望快樂也不可得。”我問:“你們認識很久?”

“並不很久,只是她昔年馴獸時為猛獸撲傷,是我請太醫為她醫治的。”他感慨,“若干年前,灩貴人不過一名孤苦少女,卻乃自由之身。如今雖為貴人,卻行動被人虎視眈眈,可見世事多變,並非只有一人困頓其中輾轉不堪。”

我也不作他想,只靜靜回味著他所說“世事多變”四字,心中酸澀不已,如吞了一枚生生的青李子,只道:“月有陰晴圓缺,何況人生百變呢?”

他琥珀色的眼眸被憂愁的白霧覆蓋,“做人尚且不如明月,月亮月月都能圓一回。哪怕七夕牛郎織女一夕一會,也能相對暢談,盡訴相思。”

廊前簷下搖曳著姿態嫋娜的藤蘿溼漉漉的,偶爾有幾滴露水從枝蔓上滑落滴到了頭髮上,鬢髮間似乎也染上了幽幽的藤蘿清香。那種露水的冰涼感覺從肌理滲入心脈,但覺一片薄薄的利刃刺入胸懷,將心割裂成碎。唯低頭看著他與我的影子的交集,悵然想,如若沒有當初種種,我與他或者還是能這般如影隨形的吧。我默然思忖片刻,悄聲道:“也許,做人才是最難最艱辛的事。若有來世,我情願做一陣風,想去哪裡便去哪裡。”

蕭涼的晚風撩起他耳側垂下的幾縷散發,遠處的歡笑笙歌遠遠地彷彿在塵世的喧囂裡。遠處無數宮院的明熾燈盞灼灼明亮,與夜空中的滿穹繁星互為輝映,星芒與燈光閃耀交接,紫奧城所有的宮殿樓宇都被籠上了一層不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