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朧月過來,笑吟吟道:“莞妃的孩子過上三個來月就要生了,我閒著無事做了些小孩子的衣裳,莞妹妹若不嫌棄,將來就留著給孩子穿吧。”
含珠手裡捧著一疊子嬰兒的衣衫,色彩鮮豔,料子也是極好的,繡滿了仙草雲鶴,瑞鹿團花、方勝鸞雀、喜鵲銜花等圖案,顏色亦是紅香皂翠樣樣俱全。手工既好,針腳也勻,可見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我笑道:“敬妃姐姐的手藝是愈發好了。”
敬妃微微一笑,掩飾住眼角蔓生出的失落與寂寞,恬靜道:“我剛進宮的時候,當真是手拙得厲害,別說繡什麼花了,左右最拿手的不過是繡個鴨蛋罷了。”
眉莊抿著嘴笑著打斷,“如今看敬妃的巧手,定會覺得繡鴨蛋一說是扯謊了。”
敬妃淡然仰首,一後握住朧月小手,低低道:“年深日久,到底安靜一人的時候多,再怎麼笨的的,如今也沒什麼花兒不會繡了。”敬妃一向淡然,然而此刻話中的寥落,卻是顯而易見了。
宮中年深日久,朱牆碧瓦之內,又有何人是不寂寞的。
我與眉莊剎那也是無言了,朧月安靜伏在敬妃膝上,像一隻乖順的小貓。我暗暗嘆息,可惜朧月的乖巧,都不是對我這個親孃的。片刻,倒是敬妃先笑了起來,道:“如今年歲一大,牢騷也多了起來,盡說些掃興的話。”說著又向眉莊道:“沈淑媛也有兩個月的身孕了,不過離生產還遠著,我就先偷懶了。”
眉莊執著一把六稜團扇,笑盈盈道:“我總說敬妃偏心嬛兒,如今可坐實了罷。”
“哪裡偏心了呢?”敬妃溫柔喚過朧月,“綰綰,去把手絹子給你惠母妃。”
朧月撒著歡兒從袖子裡取出一塊絹子,稚聲稚氣道:“朧月知道惠母妃喜歡菊花,這是給惠母妃的。”說著放到眉莊手裡。
敬妃撫一撫朧月的額頭,笑向眉莊道:“這份心意如何?”
眉莊撇嘴玩笑道:“自然是好的--我不過是看朧月的面子罷了。”
敬妃大笑,“淑媛有了身孕,也學會了任性撒嬌了。”
眉莊掌不住“撲哧”笑出聲了來,朧月忽然轉頭問我,“莞母妃,你喜歡什麼花兒?”
她很少這樣主動和我說話,雖然還有些疏離的戒備,卻多了幾分好奇。我欣喜不已,忙道:“母妃最喜歡海棠,你呢?”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嘟著嘴道:“我不喜歡海棠。”她停一停,琉璃珠般的大眼睛一眨,“朧月最喜歡杏花,杏花最好看。”話一說完,又站到敬妃身後去了。
杏花?我微微一笑,心底泛上一縷涼意,果然是我和玄凌的孩子,才這般鍾情於杏花。然而那一年的杏花,卻終究只燦爛繁華了一季,凝成了心底暗紅色的冰冷死灰。
敬妃微笑道:“徐婕妤的身孕也有八個多月了,我也為她的孩子縫製了些衣裳,免得又叫人說我偏心。”
我撿了塊菱花絹子系在腰間的碧玉通枝蓮帶扣上,起身道:“那日在湖心水榭賞景時,徐婕妤的宮女赤芍說話太出挑了,胡昭儀想必會吃心。徐婕妤是個不愛生事的人,心思卻又格外多些,只怕心裡會有想頭。既然敬妃姐姐要送衣裳過去,不如我與眉姐姐也一同過去,就當湊個熱鬧。”
眉莊沉吟片刻,沉靜道:“也好,咱們就一起去瞧徐婕妤。”
玉照宮前,卻見李長帶了幾名內監和侍衛守在玉照宮外,這幾日天氣稍稍涼爽了些,幾個小內監守在外頭的梧桐樹下神色倦怠,李長坐在宮門前的石階上,倚著一頭石獅子打盹兒。
我已明白是玄凌在裡頭,於是輕輕咳了一聲。李長警醒,忙起身賠笑道:“三位娘娘來了,奴才偷懶,該打該打!”
敬妃和氣道:“李公公終日服侍皇上,也該偷空歇一歇,要不怎麼應付得過來呢?”
李長忙打了個千兒道:“多謝娘娘體恤。”李長一彎腰,塞在腰帶裡的一個柳葉合心瓔珞便滑了出來。李長尚不知覺,槿汐臉上微微一紅,忙低下了頭去。
敬妃何等眼尖,道:“公公的東西掉出來了。”李長一見,忙不迭小心翼翼收回去了,呵呵一笑,道:“多謝娘娘提點。”
敬妃一笑道:“那瓔珞打得好精巧,從前的襄妃最會打瓔珞,也不如這個功夫精細。”她停一停,看向槿汐道:“這個瓔珞倒像是你的手藝。”
槿汐不置可否,只紅了臉道:“敬妃娘娘過譽了。”
敬妃如何不明白,抿嘴笑著道:“柳葉合心的花樣,原來是這個緣故呢。”
我怕槿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