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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部分

,扶著剪秋的手緩步移入後殿。光影的轉合,皇后清癯的影子半隱在高大的近乎猙獰的盤龍金桂柱下,亦帶了一抹猙獰之色,彷彿蓄勢待發的獸,隱隱有肅殺之氣掩映在雍容姿態下。

我扶著槿汐的手徐徐步出,待行至上林苑,卻見苑中數叢文心蘭開得正盛,修長的葉片輕巧漫灑,綠玉琥珀樣的花莖輕盈下垂綻出飛翔的金蝶似的花朵,儼然可愛。

浣碧笑道:“一入秋便沒有蝴蝶了。這花倒開的似蝴蝶一般,真真好看。”

槿汐亦湊趣道:“的確。這花本在溼熱的地方才開得好,如今竟長得這樣茂盛,可見花匠費了不少心思。”

我笑道:“去告訴花房的師傅,送幾盆好的去給沈淑媛賞玩,再送幾盆去柔儀殿。叫他過來好好賞賜。”

槿汐即刻去尋,卻過了好些功夫才領著花匠來謝恩。浣碧有些不悅,道:“喚何師傅來領賞,怎的好像受刑似的磨蹭了這些工夫。”

何師傅忙陪笑道:“不是奴才有意耽擱,當真十分委屈。”他生怕我怪罪,急急道來,“容選侍極愛芍藥,如今不是芍藥開花的季節,一日三次地催促著在暖房裡培育了送去,又嫌其中幾盆不好,巴巴的說了奴才一通,叫人丟去亂葬崗順選侍的墳上了。”他難掩驚訝之色,“也不知榮選侍發的什麼怪脾氣,她嫌不好的幾盆芍藥卻是奴才培育得最精心的,偏偏丟去了亂葬崗,真是可惜!可惜!”說罷連連頓足,懊喪不已。

我一時有些茫然,“順選侍?”

槿汐已然眉尖緊蹙,低聲道:“是華妃。”

心頭像是被極薄的鋸片劃過,翻湧起最深的沉痾。慕容世蘭!那個亮烈冷狠的女子,也是最愛芍藥的呢。

一旁浣碧見我沉思不已,忙叱道:“胡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麼,什麼順選侍不順選侍的,好不吉利!”接著道:“還不挑些好的文心蘭送去棠梨宮和柔儀殿。”

何師傅忙不迭的去了,我輕輕沉吟,“細細想來,容選侍跋扈要強的脾氣倒是有些像那個人。”

槿汐道:“奴婢看過她的履歷,只寫著數年前在浣衣局勞作,後來被送去凌波殿侍奉香燭,兩年前才到貞貴嬪身邊,又因著伶俐又能斷些文字,貞貴嬪頗賞識她,留作了近身侍女。”

“那麼在進浣衣局之前呢?”

槿汐道:“這奴婢也不知道了。”我看浣碧一眼,她會意,“奴婢會好好打聽。”

她說話間頭一偏,別在鬢腳的秋杜鵑落下一片粉紅的花瓣。素手輕揚間我已折了一朵文心蘭在手,簪在浣碧如烏雲般蓬鬆的發跡,含笑道:“秋杜鵑雖美,卻也不妨簪幾朵別的花,瞧著也新鮮。”

浣碧略略發窘,旋即笑道:“昨日來不及洗頭,沒得燻壞了這文心蘭的氣味。”她臉上微微泛起潮紅的羞澀,“何況小姐贈的花,應該別在胸口才鄭重。”說罷摘下衣襟上的金絲圈垂珠胸針,把文心蘭別在胸口。

我心下深深感觸,更生幾分淒涼。我與浣碧,何嘗不是同是天涯淪落人。良久,我方極輕極輕地笑著嘆息了一聲,“都是痴人罷了。”

卻聽得身後婉轉一聲:“娘娘怎麼說起這個來了,想必是秋風漸濃,娘娘也悲秋起來了。”

我轉身,臂上乳黃團紗繡鵝黃盛方月季墜珠披帛被風輕輕拂起,我笑道:“本宮不懂得參禪,只是見花葉凋零,不覺紅塵如夢,人人都是芥子痴人而已。”

貞貴嬪淺淺一笑,“痴人雖痴,然而紅塵夢醉永不醒來,也很自得其樂。最痛苦者莫若如遺世獨立,清冷自知。”

手中拈著文心蘭單薄嬌弱的花瓣,“如若這樣也便好了,墮入紅塵是非良多,往往讒言惑己幻想頻生,叫人難辨真假。”

貞貴嬪修肩細腰,真個人亭亭如一朵淡雅水仙,走近來便有一縷悠悠綿長的香氣迎面襲人,“娘娘說的很是,只是假作真時真亦假,我亦很難分辨。”

我只目光灼灼望著她,“我與妹妹相交不深,但惜惜之情卻也不假。”

貞貴嬪悠悠抬眸,望著我的目光有幾分迷濛,“燕宜很感念娘娘的惜惜之情,卻有一事一直不明。”

“妹妹請說。”

“娘娘心中深眷皇上,乃至不顧廢妃之身亦要孤身入宮。娘娘既如此深愛皇上,為何能容忍燕宜對皇上如此之情。”她停一停,“只因燕宜不深得恩寵麼?”

有片刻的沉默,往事的激盪如洶湧的潮水似要將人吞沒,記憶的碎片連線成昔日深宮婀娜嬌媚的情景,寸寸素心,到底都辜負給停駐在飛簷上的一輪明月了。我靜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