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綿綿的名分,你都盡力給她了。”
“玉隱到底是我妹妹,委屈她多年為婢,我心裡也不好過,”我拭一拭淚,道:“爹孃先暫住在沈家,但也不是長久之計,甄府修葺起來後,爹孃接了哥哥回去也好照應。”
爹爹不覺一怔,苦笑道:“皇上允我和你娘回來觀禮已是恩旨,如何還能在京中長住?爹爹看到你和孫兒們都很好,已經老懷安慰,不求其他了。”
我眸中精光一閃,已含了幾分狠意,“既然回來,我不會再讓爹孃回到那窮山惡水之地,趁著此次回來,女兒會設法請皇上徹查當年之事,爹爹對當年管家所告有可疑之處,要一一寫下。女兒也會通融上下,盡力完成此事。”我握住爹爹的手,“當年的冤屈到如今就夠了。”
這一晚新月露鉤,我心事重重撫過七絃琴,未成曲調,弦已亂了心緒,“長相思”還在指間徘徊,而陪著他長相廝守的人卻永不是我了。就像是一個最諷刺的笑話,相思不得相守,我卻要看著自己的妹妹成為最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邊一生的女子。
那麼,請容我再彈一曲,了卻相思,不望相守,
屏息靜氣,許久,才將顫顫的指尖再度擱上琴絃,心如披霜被雪,十指清翻,曲隨人心的憂傷,連寂寞都要掩耳不忍聽聞。終於,指錯琴絃,尖銳而突兀的聲響似金戈之音生生劃斷了這一曲。
上弦月一點一點升起來,落進未掌燈的柔儀殿中似開了無數冰雪梨花。
幾度相思不相見,春風何處有佳期。
原本,還是有點奢望的吧,即便我已是他兄長的寵妃,即便我已習慣沉浸於這無盡黑暗的海底,卻總還奢望著,能有一天躍出海面深深呼吸。
而如今,明知道是奢望罷了,卻連想要奢望一下都成了奢望。
他的身份,是我的妹夫。
昭而顯之,他是我妹妹的夫君。
蓬山萬里遠,更隔萬重山。
我和他的人生,註定如此。
“嗒嗒”兩記叩門聲敲碎我的思緒,外頭是玢兒的聲音,“淑妃娘娘,二小姐來拜別娘娘。”
我勉強振作精神,命槿汐掌燈開門。
玉隱著婚服,那樣鮮亮的紅色,和著她喜悅嬌羞的面容,如一道閃電照徹了整個柔儀殿。因為是側妃,她不能著正宮的大紅色,錦茜紅妝蟒暗花緙金絲雙層廣綾大袖衫,邊緣盡繡鴛鴦石榴圖案,胸前以一顆赤金嵌紅寶石領釦扣住,外罩一件品紅雙孔雀繡雲金纓絡霞帔,那開屏孔雀有婉轉溫順之態,好似要活過來一般,桃紅緞彩繡成雙花鳥紋腰封垂下雲鶴銷金描銀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繡出百子百福花樣,尾裙長擺曳地三尺許,邊緣滾寸長的金絲綴,鑲五色米珠,行走時簌簌有聲,髮鬢正中戴著聯紋珠荷花鴛鴦滿池嬌分心,兩側各一株盛放的並蒂荷花,垂下絞成兩股的珍珠珊瑚流蘇和碧玉墜角,中心一對赤金鴛鴦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覺光彩耀目。
她斂衣下拜,“甄氏玉隱拜別淑妃娘娘。”
我忙叫槿汐,“扶二小姐起來。”我由衷讚道,“很美,很好看。”
她含羞,“多謝長姊為我安排妥當。”她端正坐著,隱然已有入主王府的氣度風華,洞開的殿門望出去的夜色一如往常,漆黑夜空新月如眉,紫奧城內為迎喜事滿掌華燈絹彩,遠遠看去好似滿天的星星落滿整個天上人間,這樣熱鬧,反而顯得那一抹月華欲訴無聲。
我緩緩一句句告訴她:“此去便是一府主婦,王爺沒有正妃,唯有一個尤靜嫻與你平起平坐,她身上病著,又出身大家,脾性不知,也不曉得好不好相處,凡事勿要太忍氣吞聲,也勿要張狂與她針鋒相對,平安度日便是。幸好王爺只是可憐她,又被皇上半逼半勸,你也無須擔憂。王爺推崇於你,說了王府上下的事都由你來打點,寬嚴相濟,上下輕重都要穩妥。你是甄府二小姐,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覺得事事不如尤氏。”
她皆仔細聽了。良久,目光逡巡在我面上,輕輕道:“長姊,對不起。”
我和婉的笑意似掠過湖面的輕風,“怎麼說起這樣見外的話來,你出閣,爹孃才能回京,以後甄府的門楣,也有你一半的責任。”
她抬起眼,描繪如蟬翼的長長睫毛帶了溼濛濛的水汽,“長姊,這原該是你的位子,是我佔了你的。”
我起身,挽起櫻桃紅九鸞翟衣,溫和道:“我的位子是皇上的淑妃,你何曾佔了我的。明日便是六王新婦了,該歡歡喜喜的,不要多想。”
“長姊……”她幾欲淚泫,伸手握住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