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滿座皆驚,連司空也不由愕然,請求道:「皇四子予潤資質聰慧,生母惠儀貴妃出身名門,敏慧仲懷,生前最得昭成太后鍾愛賞識,皇四子最堪即位大統。」
國本所爭,不過是在立長還是立貴。予沛本就默默,予涵因我而受非議,卻連玄凌都未曾在意,還有一個幼子。論生母出身、德行還是本人資質,予潤都是當之無愧最合適的太子人選。甚至連我也能被顧及,我是予潤養母,不能執理朝務垂簾聽政,卻能被善待終老。
避開所有人的鋒芒所指,這是最妥善的選擇。
群臣再無可爭,紛紛贊同,玄凌亦無異議。
皇四子予潤冊立為皇太子,由皇貴妃撫育。
冠上垂下的銀絲珍珠絡子切到好處的遮住了我此時盛裝後的容顏,和唇邊一縷報復的笑意。
51、臥聽南宮清漏長
乾元三十年的春天姍姍來遲,在玄凌昭告天下立四皇子為太子後,他的身體病痛日多,終於在仲春時節臥床不起,為了讓玄凌安心靜養,寢殿便移至宮中最清靜的顥陽殿,除了幾位德高望重的妃子,其餘寵妃無詔皆不可隨意入內
這一日,我批閱完奏摺仍覺神清氣爽,又往德妃處敘話半日,邊去顥陽殿看望玄凌。輦轎尚未至百步外,內侍聽聞我來,早早迎了過來,畢恭畢敬趨前開啟顥陽殿正門,顥陽殿高闊而古遠,位置又清靜,是養病的最好所在。
丈高的朱漆鎦金殿門“咿呀”醫生徐徐開啟,似一個垂暮老人嘶啞而悠長的嘆息,殿中垂著一層又一層赤色X飛龍在天的X緞帷幕,大殿深處本就光線幽暗,被密不透風的帷幕一擋,更是幽深詭異。
一瞬間,彷彿有剪剪風貫如大殿,風吹過無數重幽寂垂地的帷幕,像有隻無形的大手一路洶湧直逼向前,直吹得重重錦X飄飄欲飛。
我轉過十二扇的紫檀木雕嵌壽字鏡心屏風,繞到玄凌養病的床前,玄凌似沉沉睡著,難得睡得這麼安穩。卻見一個素紗宮裝的女子坐在塌下的香爐邊,隱隱似在抽泣。卻終究只是幽幽一X,不敢驚動了人。
我遙遙駐足,極輕地嘆了一聲,聽的聲音,那宮裝女子轉過身來,卻是貞一夫人。她見我,立起身來拭去眼淚,靜靜道:“皇貴妃金安。”
我忙客氣扶她起身,“妹妹不必多禮。”
貞一夫人入宮十餘年,對玄凌罪是情深,她性子又是難得的溫婉安靜,素日裡一心只照拂二皇子上,閒時吟詩作賦打發時光,這次玄凌重病,除卻在通明殿祈福與必要的休息外,她無時無刻不服侍在玄凌身側。
貞一夫人自產後便落下病根,身子孱弱,本不必這樣辛勞,看她這些日子殷勤侍奉湯藥下來,人早已瘦了一圈,眼睛紅腫著似桃子一般,似乎哭過,眼下更各有著一片半圓的烏青,一張臉黃黃的十分憔悴。
雖然皇帝從前叫她受了那樣多的委屈,也並不十分寵愛她,但是這深宮裡天長日久的歲月,撇開皇帝是后妃們的終身所靠,她對他,亦是十分有情。
我心下不忍,道:“妹妹辛苦了,”又問:“皇上好些了嗎?”
她泫然欲泣,又實在不願在人前落淚,只得苦笑道:“哪裡能好,不壞也就是了。太醫才來瞧過,叫服了藥,剛睡著。”她微微搖一搖頭,道:“姐姐言重了,姐姐要輔佐朝政、批閱奏章,又要照料三殿下與太子殿下,已經十分勞累,臣妾忝居夫人之位,自然要侍奉在側。”她柔聲關懷道:“這兩天時氣不大好,忽晴忽雨的,姐姐腿上的舊疾只怕又要犯,聽花宜說姐姐昨夜腿傷又發作,疼得半夜沒睡好,姐姐自己也要珍重才是。如今,一切都要依仗姐姐費心。”
我點一點頭,扶著她手臂道:“已經是舊疾了,慣了也就不打緊了。妹妹關心皇上是情理之中的事,可自己身子也要緊。況且還要照顧二殿下呢。”又笑:“我要專心打理朝政,妹妹親自照料著皇上,後宮瑣事都勞煩著德妃姐姐和貴妃姐姐,她們也都辛苦了。不過,眼下皇上病著,是該我們姐妹齊心協力的時候。”
貞一夫人看一眼床上閉目沉睡的玄凌,輕輕道:“姐姐說的是。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咱們都是為了皇上。”
她見我只是站著,忙讓道:“姐姐坐罷,咱們一起等著皇上醒來。我已經吩咐了小廚房裡燉了參湯給皇上提神,睡醒了喝是最好不過的。”她憂色滿面,深深嘆息:“皇上的身子是虛透了,我總以為沒了赤芍,皇上會好些,誰知……”她欲言又止,中就不肯再說下去。
她的話是有所指的,年餘來玄凌寵幸新人,常常歡愉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