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近旁小几上一脈雪白荼藦輕輕一嗅,道:“你才曉得麼?與她相處了這麼多年,種種事端串連起來,有多少可讓人後怕的。”說著望向我,“今日在昭陽殿,那幾句話她是指著你說的,你自己可要明白。”
呂昭容忿然道:“愨妃到死也是個糊塗鬼,誰又會像她一樣。愨妃是有皇長子的,如今有皇子的,不就是……”她到底明白,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冷笑,“要是愨妃還在世,知道安陵容如今這樣得意風光,要與她這個皇長子的生母並立於後宮,只怕也要氣死過去。”
端妃倚在蹙繡桃花椅枕上比畫著蔥管似的纖長指甲,“皇后今日還說六宮妃位多懸,妃位多懸不也是她多年來的意思麼?如今四妃只有淑妃你一位,夫人之位也空著。三妃已足,倒要破例再加上個安陵容,只怕這會子敏妃正氣得在宮裡發恨呢。”
六宮妃位多懸?我腦中驟然有閃電耀過的明亮之感,身上一陣輕快,唇角無聲無息地輕揚了起來。果然,這可是咱們這位尊貴無上的皇后娘娘親口說的。
敬妃凝神片刻,道:“安陵容的事是誰也沒想到。她身蒙皇寵這麼多年,都沒有過一星半點懷孕的跡象。誰都以為她是不能生的,誰知冷不丁就有了,還有了四個月,真是出人意料。這一來,竟要跟我和端妃姐姐比肩了,只怕……”
“只怕將來若生下孩子成了夫人,那麼協理六宮的大權就得分一杯羹到她手中了。”我介面道。
敬妃雙目倏地一睜,很快垂了下去。端妃端起青花纏枝的茶盞,長長的半透明指甲輕叩茶盅的蓋子發出叮噹清音。她的優雅目光狀似漫不經心地一掠,方才悠悠地道:“誰叫咱們沒有福氣,總也生不出個孩子,只能眼睜睜看著人家越過咱們去了。”
我靜聲道:“她既然懷上了,那就一步一步應付著吧。她承寵這麼多年,忌恨她的人可不少呢。”
敬妃輕柔一笑:“是呀,到底也還有六個月才生,這六個月也是個未知之數呢。”
【第三十三章 隔葉黃鸝空好音】
因心裡頭裝著事情,中午的覺便不得好睡。天氣一熱,鳴蟬便起,嘶鳴的聲音像落著一場沙沙的大雨,我心裡發煩,索性不睡了,命幾個小內監拿了粘竽把蟬捕盡。正巧平娘說予潤又哭起來,我便往東殿去看,不知是否知道生母早逝的緣故,予潤總是愛哭,小小的面頰常常因為哭泣而通紅,我心疼不已,抱著哄了半個時辰才稍稍好些,平娘不禁嘆道:“德妃娘娘一去,真是可憐了小皇子。”
花宜恨恨道:“若不是那年安昭媛的丫頭驚動了德妃,現如今母子在一起,不知多好呢。”
我念起舊事,心中更是不樂,回頭正見小連子探聽了來報,說是敏妃午間生了大氣,連太妃賞的嵌玉琉璃屏也砸了,又道內務府已擬定了幾個寓意甚好的字眼作為安陵容為妃時的封號,下午便要送去玄凌那裡請他選定一個。
我抱著予潤聽他說完,不由笑道:“內務府也要極力巴結這位正得寵的新娘娘呢,手腳這麼快就擬好了字了。”
小連子不敢接話,我又問:“皇上現下在哪裡?”
“正在儀元殿看摺子呢。”
“皇后呢?”
“聽說用了午膳就睡下了,彷彿頭風又發作了。”
我將孩子交到平娘手中,轉頭吩咐花宜,“去看看小廚房的蓮葉羹和藕粉桂花糖糕好了沒?本宮親自送去給皇上。”
午後的時光最是閒暇不過,我雖然心裡懷著目的去的,但望著一路水光山色瀲灩無盡,心下也稍稍寬慰一些。
玄凌一人在西室獨坐,想是些不要緊的奏摺,他信手翻過,倒也閒適。見我進來,微笑招手道:“午後日頭大,嬛嬛你怎麼來了?”
我含笑福了一福,道:“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皇上氣色紅潤,就知道安妹妹的身孕多讓皇上高興了。”
玄凌笑道:“一向看著容兒身子嬌弱,沒想到胎象倒十分安穩,害喜也少,連太醫都說難得呢。”
我盈盈笑道:“安妹妹好福氣,臣妾懷著朧月的時候害喜害得最厲害,可見安妹妹的孩子有多貼心,將來必定十分孝順懂事。”
一番話說得玄凌十分歡喜,執了我的手坐下道:“你來得正好,朕一個人坐著看摺子正乏味呢。”
我笑著起身開啟朱漆描花的食盒,溫婉笑道:“臣妾正想著午後的辰光長,皇上中午的膳食必定吃得油膩,又因著為安妹妹的事高興,想必是敞開了胃口吃的,這時候肯定膩膩的覺得不消化。所以臣妾特意準備了一些清淡的點心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