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部選舉開始,照例,第一個要推選的是班長。
“我推薦羅映雪同學當班長。她聲音洪亮,很適合喊口號。”曹葦杭一點都不像剛轉來的同學,很快地融入班上的氣氛。
“對呀,全班沒人比她更大嗓門了!”馬上有人大笑著附和。
羅映雪氣得握緊拳頭。她最痛恨為別人服務了,當班長多累呀,每天升降旗要帶隊,上下課要喊口令,還有一大堆雜事要做,煩都煩死了。
她本來還存著一絲僥倖,心想像她這麼懶的人,一定選不上的,沒想到全班幾乎都投給她了,那豈不是代表大家有志一同地覺得她很懦弱無能嗎?
曹葦杭那個混帳王八蛋!
接下來,大家就如同之前沙盤推演的,提名傅衍平當風紀股長。
何法琪的臉霎時垮下來,臉上的一層厚粉彷佛隨時會龜裂、剝落。
“我想……傅同學不太適合吧?”何法琪假裝客氣地笑了幾聲。她的笑聲立刻被臺下的抗議聲浪淹沒,根本沒人理她。唉,這就是民主制度的缺陷啊。
傅衍平是全班最愛惹是生非的一個,動不動就和他校的流氓幹架。他老爸還是惡名昭彰的角頭大哥,依她看來,傅衍平以後鐵定會繼承衣缽,把他爸的“事業”發揚光大。
想到自己可能會教出一個名震全臺的通緝犯,何法琪就沮喪不已。
剛開始,她還很有耐心地說道理給他聽,誰知道傅衍平絲毫不領情,正眼都不瞧她一眼。五分鐘一過,她才剛匯入正題,講得起勁時,他居然不耐煩地看了看錶,很沒禮貌地打斷她的話,“說夠了沒?我媽等我回家吃飯。”然後掉頭就走,好象肯聽她說五分鐘已經夠給她面子了。
那群小毛頭到底吃錯了什麼藥,竟然要推選他當風紀股長?那不是和教竹聯幫的頭頭去當警政署長一樣可笑嗎?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阻止!不過同學們可不這麼想。
過了一個學期,大家早把彼此的性子摸透了。傅衍平兇惡歸兇惡,卻從沒欺負過班上同學。而且,他自從被何法琪以“感化”為由,調到桑小嫻旁邊坐以後,簡直成了全班同學心目中的英雄。只有他敢把桑小嫻用來記人的筆記簿搶過來撕掉,還敢惡聲惡氣地罵她,“你煩不煩啊?錢又不是你在賺!”
對嘛!每個人聽了都這麼想。
“我……”何法琪舉起手對臺上的主席說:“我提名桑小嫻繼續當風紀股長。”
“沒有人會選她的啦!”大勢底定下,那些以前怕桑小嫻怕得要死的男生紛紛放大膽子嚷了起來。
結果,桑小嫻只得了一票,那還是她自己投給自己的,不用說,何法琪的惡夢成真了。
選到最後一個班級幹部體育股長時,羅映雪不甘示弱地提名曹葦杭。
她以為每個人都和她一樣討厭當幹部,誰知曹葦杭樂得很,高票當選後站起來發表感言,“謝謝羅同學的提名和大家的支援,我一定會盡力當好體育股長,讓和羅同學一樣缺乏運動細胞,跑不快、跳不高的同學都能愛上體育課。”
全班響起了一陣如雷的掌聲和笑聲,羅映雪板了整整一節的臉因大家的嘲笑更是扭曲到了極點。
沒錯,她羅映雪最害怕的就是上體育課,曹葦杭那個小人八成又偷聽她和水漾說話。
這輩子她再也沒見過比他更礙眼的人了,為什麼她會倒黴到坐他隔壁?
而何法琪的臉色只比羅映雪稍微好一點。這個學期的幹部名單,除了曹葦杭以外,沒一個讓她滿意的,看來她得費更多心力來督促同學們了。
曹葦杭之所以會轉學,是因為他父親要回臺南市選立委,因此,他和哥哥、姐姐都跟著爸媽搬回臺南老家。他姐姐曹子衿今年高一,哥哥曹靜言贊國三,三個人的功課都很好,他們同時轉到廣達中學就讀,讓校長和董事們樂得合不攏嘴。本來嘛,得天下英才而教之是一大樂事。
巧的是,曹葦杭的父親曹亦修和羅映雪的父親羅致遠還有一段淵源。他們是大學法律系的同班同學,兩個人都出身於臺南的政治世家,功課上旗鼓相當,在繫上又都十分活躍。不過,他們一個是忠貞的執政黨黨員,一個是黨外路線的信仰者,在背景相當、理念不同的情況下,兩人表面上以禮相待,骨子裡卻無不希望把對方扳倒。
曹亦修認為自己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三個傑出的子女,他很慶幸核子們沒一個像他們那個空有其表的媽。
話說曹夫人陳若歆的孃家世代從商,壟斷臺北迪化街一半以上的南北貨批發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