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劉山羊必須要想別的辦法下去。終於有比劉山羊還要精於計算的人上了城頭,被他們帶上來的還有其中兩輛卡車上遮蓋車廂用的篷布,用刺刀割開篷布結成的繩索粗糙但能結實,足夠幾個人同時用這樣的繩索攀爬下城頭。
“我們先搭夥護著繩子,人後再放入下去,要不咱們誰也走不了。”面對越來越多攀上城頭的潰兵,劉山羊和那夥帶著篷布攀上城頭的傢伙們搭上了話。面對仍舊是全副武裝的劉山羊他們三人,赤手空拳只顧活命的潰兵們完全不佔優勢,在劉山羊有意識的放低姿態後,對方答應和劉山羊他們搭夥逃命,而且下城的順序是間隔著的,他們那邊下去一個,劉山羊這邊就會也下去一個人。
靠著武力和三寸不爛之舌,劉山羊為自己和唐城他們找到了一條活命之路,但這並不代表著他們出了城就算是安全了,因為他們也只是出了挹江門,離著重兵集結的對岸還隔著一條江。先下了城頭的九斤和唐城一直蹲守在繩索旁,直到劉山羊也下來了,兩人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到了這一刻,唐城才真正的在心裡接納了劉山羊,給了劉山羊和謝波一樣的位置。
“走,去江邊,都他孃的快一點。”沒等唐城回過神,從繩索上跳下來的劉山羊已經擦身而過向江邊奔去,他和九斤只有跟在劉山羊身後緊追慢趕。江邊不是個安全之地,在唐城看來,江邊似乎比挹江門裡面還要悽慘,這裡到處都能看得到拖家帶口哭哭啼啼或是怒罵暴喝的難民和潰兵。
日出江花紅似火,唐城視線裡的江面上此刻便泛著紅,不但是江水紅似火,而且江面上泛起的lang花也是紅的,因為那根本就是血色,血色的來源是江面上飄著的屍體。在劉山羊和唐城他們之前撤到江邊的守軍各部發現他們根本沒有可以過江的船隻。慌亂的潰兵,特別是那些水性比較好的傢伙,很多人只是隨便找塊木板樹樁就往江水裡跳下去。
為了爭奪一張可以把人浮起來的木桌,為了一隻能浮在水面上的木盆,惶急落魄的穿著軍裝的潰兵們在江灘上互相撕打,他們渾忘了他們是曾經並肩和日軍拼命的袍澤弟兄。在唐城他們翻越挹江門之前,江灘上早已經是一片凌亂,很多散亂的部隊軍官都已經無法約束自己的部隊,甚至很多軍官就指揮自己部隊在搶奪過江的器材,搶奪可以到江北的一線生機。
為了那些能過將的器械和東西,江邊的潰兵們早已經扭打在一起,或是幾個人十幾個人的小規模爭鬥,或是上百人的混戰,直到其中的一方把爭鬥的物品拿到手為止。可不論是勝利的一方還是失敗的一方,每次爭鬥過後,總會出現一些身上流著血的傢伙或是幾具屍體,唐城看到的那些屍體中便有穿著軍裝的。
比倉惶的軍人更加絕望的是那些老百姓,有的拖兒帶女、有的甚至挑著家禽家畜,他們到了江岸邊上的時候就絕望了:連軍人都無法過江,誰又會顧得上他們。在江邊不時會看到幾個大人帶著一群小孩呆呆地含淚站在那裡,在逃亡時他們都用籮筐挑著小的拖著大的逃,但是他們的扁擔籮筐都被那些穿軍服的搶走了,他們甚至無法帶著那麼多子女回家。
淒冷的江水“咵跨”的刮打著江岸,發出來的聲音在北風的合奏下就像刮骨似的,讓人聽著心裡發磣,拖兒帶女的老百姓沿著江邊站成大大的方陣在寒風中瑟縮。進退兩難的難民一群群擠在一起,看著狼狽的潰兵們在江邊爭鬥糾纏,看著那些他們原本依賴作為保護的人把他們的禽畜搶去就地燒烤,他們看不到方向、看不到活路、看不到明天。
江邊自然也是有船的,在岸邊就停著六艘大型渡輪,但卻被大群荷槍實彈的軍人攔著,一個老百姓都不讓上。這些渡輪是準備給從儀鳳門和挹江門退下來的中央教導總隊和三十六師用的。這些沒有拖著任何木排的渡輪,到長江對岸大概只要四十多分鐘,所有人一看就知道是最安全的運輸工具,每當有軍人整隊地到達渡輪前,都會引起百姓的恐慌;他們都在猜測當這些渡輪開走後,也許就再也不會有船從江北過來了。
那些已經對此不抱希望的潰兵和難民們,用大塊的木頭捆紮成木筏,然後呼朋喚友拖家帶口的爬上木筏自行過江。那些極其簡陋的木排上全都擠滿了人,把木排水線壓到幾乎齊了水,每一個lang頭打來都會把木排上的人打溼,就像所有人都坐在水上似的。那些一家大小在一起的就會用衣服用繩子把一家人綁在一起,再把最粗壯的人綁在木排上。
幸運些的木排會用長繩連著渡船,依靠渡船的動力過江,沒有這份幸運的木筏只好憑著人力划動過江。很多非親非故的陌生人紛紛效仿搭夥過江,他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