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的戰馬吃痛,在夜雨之中捨命狂奔。
明樂伏在馬背上,雨水順著她的髮絲成股的流下,淹沒了眼前的景物,也潤溼了她的眼眶。
像是事隔經年,已經許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朦朧中她還是清楚的看到趙榮單槍匹馬衝回了敵陣之中,用他自己的血肉之軀鑄成鐵血壁壘,替她將彭修那些人暫時攔得一瞬。
山野之間的夜風刺骨的寒涼,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的寒風消磨著她的意志。
身下那馬顛簸的厲害,明樂覺得她一直沒有完全的睡死過去,但又好像是在做著一場斷斷續續的夢,夢裡一直回放的都是趙榮轉身那一瞬決絕的背影,看他張開雙臂,以血肉之軀硬接下兩個奔襲而來的黑衣人,看那十餘把雪亮的刀鋒刺將他的身體整個刺穿。
那些飛濺的血肉,那些破碎的肢體,伴著天際飄飛的冷雨濺了她滿身滿臉,讓她眼睛酸澀的睜不開。
然後轉瞬之間,她別過頭去,看到的又是黑暗中宋灝踉蹌的背影,有人的刀鋒凌空劈下,她驚恐的想要叫喊出聲,喉頭卻被什麼灼傷了一般,堵塞的厲害,任憑她怎麼努力也叫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在眼前一寸一寸的佝僂下去,然後轟然墜落,狼狽的倒在泥濘裡。
她跑過去,想要扶起他,眼前出現的卻是彭修猙獰笑臉。
喉嚨被他卡主,那種窒息一般的感覺再度襲來。
她想要掙扎,手腳卻像是被灌了鉛,怎麼都提不起半絲的力氣。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將要死去的時候,突然就聽彭修語氣森涼的在她耳畔低語呢喃,他說,“殷王殿下對你真是有心。”
然後她艱難的扭頭,就真的看到宋灝一騎輕騎從夜色迷茫中向她奔來。
那一瞬,突然就有眼淚絕提,奪眶而出。
這樣的夢境重重複復,像是又再經歷了一世輪迴般沉重而壓抑。
可是,無論她怎樣的努力,也醒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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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距離盛京三十里外的一處驛站,剛剛一場大雪過後天寒地凍,往來的商人也好了許多,平日裡車水馬龍的驛站門前這幾日就門可羅雀,冷靜的很。
驛館二樓的一處窗子掀起一條縫隙,冷風拂過,帶起窗前佇立那人一截殷紅如雪的衣袖,偶一招搖,竟是讓這蕭條冬日的風景跟著添彩不少。
院子裡偶有幾個管事的小廝走來走去,不經意的一瞥就扯長了脖子,剛好能夠看到那人露在窗前的一小片下巴,瑩白如雪的膚色,那輪廓猶如鬼斧神工的雕刻般,無一處的線條不顯熨帖,看的人心馳神往,總想看看那窗子裡面站著的人是何等的風華、
然則一角的縫隙而已,偏是將那人的身段臉孔都遮掩的嚴實,反而叫下面路過的人心裡如貓撓了一般的難受。
那窗內站著的是個年輕男子,二十多歲的年紀,鳳目狹長,鼻樑高挺,他定定的看著窗外悽清的景色卻彷彿很有興致的模樣,唇角噙一抹笑,愣是叫那兩片薄唇看起來多出幾分妖嬈的詭異來。
他穿了身大紅色的錦緞長袍,衣袍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雖是三九寒天的天氣,卻也沒有仔細打理,露出胸前一小片花白的面板和線條精緻優美的鎖骨。
彼時他手裡正端著個青玉的杯盞,裡面瑩潤的酒水湊近唇邊一抿,便更讓他的唇色明豔動人了些。
他身後的屋子裡,燒了三個火盆,炭火徐徐燃燒,把這間不大的屋子渲染的反而像是帶了幾分盎然的春意來——
因為此時裡面穿行往來,便是四名打扮的花枝招展容色豔麗逼人的年輕侍婢。
四名侍婢都著同樣的碧青色衣裙,年歲比一般人家的侍婢稍大,約莫都是十七八左右,樣貌個頂個生的十分豔麗,卻不知是不是主人的特殊嗜好,最值得一提的是四人胸前青一色波濤洶湧的躍躍欲出的春光景緻。
屋子裡四名婢女來回奔走,環佩叮噹,合著旁邊桌上青銅小鼎裡升騰起來的香味,整個屋子裡香風四溢,近乎刺鼻。
而相對而言,幾名婢女各自臉上的神色都異樣凝重,絲毫不敢有所懈怠的照管著床榻上昏睡著的少女。
因為背後受了嚴重的刀傷,彼時那少女是趴伏在床榻上的,頭偏向床沿的一側,披散的髮絲落了些在凝滿汗水的臉孔上,把巴掌大的一張臉孔遮掩住了大半,而露在人前的半張臉,臉色蒼白如紙,就連唇色也泛著幾分青白,如果不是她時不時眉頭深蹙露出或痛苦或掙扎的表情,幾乎讓人看不出絲毫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