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他身上的熱度慢慢道退了,明樂才重新睜開眼輕點了下他的胸膛道,“你睡了嗎?”
“沒!”宋灝的聲音平穩的從頭頂傳來,夜色中越發顯得醇厚好聽,他抬手輕撫她背上披散的髮絲,慢慢道,“你不是早就困了嗎?睡吧!”
“剛才睡了會兒,這會兒倒是精神了不少。”明樂說道,指頭漫不經心的點著他的胸口打發時間,“現在睡不著,我們說說話吧?”
宋灝無奈的笑笑,把她的手拉回被子裡裹好,“昨天晚上就一直喊累,都這個時辰了,好好睡,要說話兒就等明天睡醒了我陪你說。”
“不!”明樂果斷的拒絕,手撐著他的胸口欠了欠身,雙手捧著他的臉孔居高臨下的俯視。
她一直都知道宋灝的這張面孔生的極好,但更多的時候姿色卻是被氣勢壓倒,反而容易叫人忽視這副皮相。
而此刻,在他完全收起對外的所有偽裝的時候,這張臉就更是輪廓分明,好看到了極致。
明樂捧著他的臉久久的凝視,目光裡有一層一層的笑意漫上來,調侃笑道,“以往有人說殷王殿下的一張臉孔生的傾城絕豔舉世無雙,我倒是還沒覺得,今天這樣看著才覺得所言非虛。”
宋灝本來是在閉目養神,聞言也終於不得已再次睜開眼。
他仰躺著不動,目光裡同樣凝滿笑意平和安靜的看她,“那王妃到底是覺得本王這副皮相本身就生得好,還是因為本王是你夫君,所以才覺得好?”
“沒有區別!”明樂笑笑,隨即話鋒一轉,揚眉道:“我的夫君,本來就是要樣樣蓋過別人,樣貌當然也不能例外。”
她的表情語氣,從來都是真假難辨,宋灝也懶得浪費心思去計較,朗朗一笑,就重新閉上眼往旁邊閉目養神。
明樂愣了一瞬,見他真的沒再睜眼,眸子一閃,突然計上心頭,捧著他的臉對著眉心深深的吻了下去。
果不其然,宋灝的整個身子瞬時繃緊,猛地睜開眼,但在這之前明樂還是清楚的感覺到他身上從骨子裡發出的隱約的戰慄。
宋灝道目光凝滯了一瞬,待到看清眼前近在咫尺的明豔臉龐,就是渾身突然一鬆,又跌回枕頭上。
明樂看著他臉上由緊繃到空茫再到鬆懈的表情,眉頭就不覺的皺了皺。
從曾經一次她無意間問了宋灝的眉心那天起她就隱約的感覺到,宋灝對這個部位似乎格外敏感,今天一試之下果然屢試不爽,前一次她是痛的顧不得,但在這一次她看的分明,那一瞬間他的神色複雜難辨,緊張脆弱,甚至是帶了一瞬間的惶恐的。
“阿灝,你——”明樂斂了笑容,探出手去降妖觸控那眉心那一點紅痕,但是指尖遲疑顫抖著卻不知道該不該落下去。
宋灝安靜的躺在那裡,臉上的表情淡淡,這時便是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指尖將她攏在懷裡躺下去。
帳子裡的氣氛溫暖卻沉默,明樂一直抿著唇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過了一會兒,便聽見宋灝語氣平靜的開口:“我五歲那年,那個人和老大忌憚外祖父手裡的兵權,聯合起來設了一個局,以奪嫡之名演了一場宮變的戲碼,想要以我和母后為餌逼外祖就範。那一天整個宮中御林軍譁變,我和母后被困在她的寢宮裡,那人為了逼迫母后立誓永不准我奪取儲君之位,就拿我做人質逼母后就範。母后被他的態度傷到,原是不肯的,可那時候他的劍就抵在我的眉心。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嚐到鮮血的味道,我害怕,卻一直緊繃著身子不敢動,因為知道,只要我稍有反抗,不僅僅是我,連帶著母后都會一起被他殺掉。母后再是傲氣,終究也沒能拗過他,當著他的面以我眉心的血書成血誓焚天詛咒,她這一生,不會幫我也不准我覬覦儲君之位,否則——”
宋灝的聲音很平靜很平靜,在這樣的夜色中靜的彷彿空靈。
明樂的一顆心卻在隨著他的聲音一點一點的慢慢沉入冰冷的海水中,壓抑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直都知道,宋灝承受了很多很多,但是無論如何她都是不可能感同身受的,一個五歲的孩子,親眼經歷自己生身父親的殺戮和威脅,那一瞬他該是怎樣的絕望和恐懼。
劍指眉心,這恐懼伴隨了他整整十五年。
從此骨血親情在他的腳下被碾成塵土,也難怪從來都不曾聽他喚那人一聲“父皇”。
“別說了!”明樂心裡一酸,忙是抬手以手心封住他的唇。
宋灝沉浸在回憶裡的思緒被她打斷,收攝了心神垂眸向懷裡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