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之間隔著三丈開外的距離,漠然以對,似乎是完全脫離於不遠處那血腥廝殺的場景之外。
易明峰在心裡飛快的權衡——
他會選擇在這裡對明樂動手,本來就是作為一個賭局在做,一開始就是做的兩手準備。
或是一擊必殺,或是功敗垂成。
但此時面對宋灝,他卻是因此而生出了更加巨大的危機感——
眼前的這個男子,如果真的會始終如一和易明樂保持統一戰線,那麼對他而言,在後面的路上,絕對會是一個巨大的阻礙。
宋灝看著他摩挲在劍鞘上的手指,眸子微微一眯,心中卻是瞭然——
眼前這人的心裡此時已經升起濃厚的殺意。
果不其然,下一刻易明峰突然拔劍出鞘,劍尖直指宋灝的方向,一字一頓道,“賭一把吧,如果你來不及回京參與明日的早朝,或許我也就不必受你的威脅了。”
話音未落,易明峰突然眸光一斂,縱身向宋灝逼來。
宋灝兩手空空,負手而立從容的看著他,唇角一點冰冷的笑容完全沉寂在漆黑如墨的眼眸裡,卻彷彿是脫離在這個世界之外,完全不在意眼前正在發生或是即將發生的事。
“主——”柳揚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剛要抽身過來幫忙,卻被宋灝抬手製止。
他這樣有恃無恐的舉動反而讓易明峰心裡打了個突兒。
心念一動,易明峰手下的動作自然受到影響。
眼見著他手下動作遲疑的一晃,宋灝的目光一凝,就在那劍尖距離他胸口寸許的瞬間突然側身一讓。
易明峰的功夫底子很好,他並不是圖去硬接他這一招,閃身避讓的同時,卻突然足尖點地,遠遠的向著旁邊縱起。
宋灝的性子冷傲,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樣。
這樣的人,桀驁不馴,哪裡會是個臨陣脫逃的性子?
易明峰一劍擊空,更是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弄的措手不及,落地的同時,愕然轉身——
卻發現宋灝飛竄而去背影竟是突然以一股驚人的爆發力直撲入遠處明樂所在的方向。
彼時明樂和他的兩撥人馬正在激戰,因為宋灝開始並沒有突入戰圈的跡象,這會兒早已經撤了防備,這會兒冷不丁的見到他縱入戰圈,再想要防備已然是遲了許多,所有人都只覺得一股黑色旋風從身側驟然吹過,還在錯亂之中,宋灝已經突入戰圈最中心的位置,一手攬過明樂纖細的腰肢,將她的身子整個兒帶到懷裡護住。
“還好吧?”如釋重負吐出一口氣的同時,宋灝略顯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明樂也是始料未及,下意識的抬頭,剛好迎上他俯視下來的眸光。
他的眸子黑亮,卻是那種最濃郁的色澤,從來都讓人一眼看不到邊際。
此時他俯視她的眸光,也異常平靜,但那平靜中還是蘊含著讓人心驚的震懾力,彷彿兩團深黑色的風暴,可以瞬間將人的神智吸附進去。
這個男人的這一面,完全與她柳鄉賭場見他第一面時候的情況完全相同。
明樂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雖然明知道這一次宋灝不是對她,還是從腳底板直接升起一股寒氣直逼天靈蓋。
宋灝見她睫毛略一撲閃,眼底神色突然莫名軟了一軟,但那個瞬間極其短暫恍如一場錯覺般,下一刻他已經反手一掌劈飛一個意圖從背後偷襲他的刺客。
他這一掌,毫不容情,那刺客的身子如斷了線的風箏似的直接飛出去七八丈遠,不偏不倚剛好摔在易明峰的腳邊,噗的一口鮮血噴在了易明峰的鞋尖上。
易明峰眉峰一斂,下意識的後撤小半步,冷然抬頭朝宋灝的方向看去。
宋灝攬著明樂的腰肢,透過層層人群與他凜然對視,唇角若有似無牽起一個冰冷的笑容,字字清晰道,“這一局你還沒有資格和我開賭,今天只單純是你們武安侯府的家務事,咱們一碼歸一碼,你確定要在這裡把自己所有籌碼都壓上嗎?”
“武安侯府的家務事?”易明峰冷笑,說著便是目色一寒,冷聲道,“殷王殿下你未免太過自大了,當真以為我是那麼好糊弄的?”
宋灝卻不理會他言辭之間的諷刺之意,淡然的垂眸看了明樂一眼。
那一眼,目光深沉,似乎包含了眸中深意在裡頭。
明樂的心跳突然慢了一拍,下意識的用力攥住他的袖子,意有所指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