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擱置不算的道理。
明樂說這話的時候,眼底光影閃爍,隱約帶了幾人凜然的殺意。
梁旭雖然知道這個討說法只是順帶著,但也知道她這次真正計較當中的事情必定非同小可,於是也不多言,順從的領命去了。
長安看著他的身影迅捷隱沒於夜色之中,就收回目光看向明樂,等著她進一步的吩咐。
“這個時辰,柳揚應該是在城外的軍營裡吧?”明樂道。
之前有一段時間,城外他們隨行的欽差儀仗和駐軍是交到了易明爵和尉遲瑤的手裡了,可是這會兒兩人遵從明樂的吩咐去了海域給宋灝傳信,柳揚回來了,那邊的事物就理所應當的交代到他的手裡把持。
“是!”長安點頭。
“那走吧,直接出城,我要馬上見他一面。”明樂道,眼中有一抹明亮而詭異的光芒一閃而過,狡黠至極。
那一抹眼波的光彩極盛,彷彿瞬間融入夜空的星辰當中,成就了裡面最為耀眼的一顆。
長安的心頭砰然一跳,忙是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睛。
他的應變能力極快,也剛好是明樂心裡正在全神貫注的算計別的事情,從頭到尾卻是一絲的跡象也不曾察覺。
“王妃為什麼一定要進宮去趟這趟渾水?”定了定神,長安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荊王他自己的心裡對什麼都有分寸,這一次的場面應當是應付的來的。”
明樂的身體說是好了,但是心脈損傷,又被那麼怪異的毒藥折騰了一番,怎麼想著都該是需要仔細的再調養一陣的,可是如今她才剛剛脫險就要馬上勞心勞力——
長安是真的擔心她的身體會吃不消。
只是麼——
這樣的話,他自認為是沒有資格說的。
“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我已經沒事了。”他不說,明樂卻是看在眼裡的,對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長安的嘴唇蠕動了兩下,只覺得喉嚨裡發苦,最後也只能微垂了眼瞼保持沉默。
明樂此時並無暇估計這些,緊跟著就斂了神色道,“今時不同往日,紀浩淵既然得了皇帝的默許和支援,整個後宮又都在他的掌握之下,紀浩禹縱使是想要翻過這一局來,也要多費好些的周折。放心把,這一局我們不會吃虧,天亮之前就能連本帶利的收回來。”
明樂的話言之鑿鑿,讓人想要懷疑都不能。
長安自是不會質疑她的決定,點頭應了,兩人便趁著夜色駕車出城去見了柳揚。
對於明樂的突然出現柳揚也十分意外,明樂卻未等他開口就已經揮手打發了帳子裡所有的人,“全都出去。”
柳揚原是在給幾個下屬訓話,中途被打斷,卻是誰也不敢有異議,眾人馬上行了禮躬身告退。
明樂徑自走到最裡面的上座上坐了,繼而抬眸對柳揚使了個眼色,“叫幾個心腹守在外圍,不準任何人接近這裡三丈以內,這裡記你和長安留下即可,我有兩句話要吩咐你們。”
三丈之內都不準留人?
明樂這樣謹小慎微的處事還是頭一遭,柳揚當然知道她要和自己的說的事情非同小可,半點也不敢掉以輕心,馬上就安排了下去。
事實上明樂並沒有在這裡滯留多久,前後不過小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經離開,仍是隻帶了長安一人,兩人駕著那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回了城裡。
她這一趟走的十分低調隱秘,但卻是不可能瞞得過真正有心人士的眼睛的,還不等她人進到內城,溫泉別院那裡紀千赫已經得了訊息。
“她在軍營裡只呆了小半刻的功夫不到,可是全程把所有人都支開了,只有她身邊最信任的兩個隨從在內,具體說了什麼無從知曉。”莊隨遠道,神色凝重,“待她走後,殷王身邊那個叫做柳揚的心腹就緊急召集了一批人,應當是隱藏在欽差儀仗裡的最頂點的一批高手,不過到目前為止時間有限,還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要做什麼。”
彼時紀千赫正在案後藉著燈光批閱東南邊境新近遞送進京的戰報,聞言,手下奮筆疾書的動作卻是半分也沒有停滯。
莊隨遠知道他做事的時候不喜歡人打擾,可是這一次的事情特殊,他不敢耽擱,這才破例前來稟報。
紀千赫一直沒有抬頭,直到把手邊的幾份戰報一一拆閱批覆之後才擱了筆。
他往後仰靠在椅背上,深沉如海的黑色眸子盯著桌上八角宮燈上面繪著的飛簷圖案,思忖片刻才緩緩開口道,“那個丫頭現在在做什麼?”
“進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