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欺君之罪,放在哪朝哪代,哪怕是最荒誕無恥的昏君也是不可容忍的。
如今孝宗是高興糊塗了,居然連表面功夫也忘了做!
不管怎樣,宋灝在徐昌平等人的眼皮子底下遇刺失蹤是事實,孝宗不追究本身就已經叫人疑竇暗生。
明樂的這一番話冷厲霸道,卻是絲毫也不曾將孝宗這個一國之君看在眼裡的。
但偏偏她的每一句話都有理有據,一則親情,一則法度,雙方面的挾制之下,讓孝宗想要追擊她的罪責都無從發作。
江南道有錯在先,他不察本來已經是昏聵,如今明樂當眾點出來,他若是再有偏袒,那就是有意包庇。
而如果再聯絡到他這段時間和宋灝之間激流暗湧的關係,更是難免叫人浮想聯翩——
而從私情上講,宋灝是當朝親王,他的兄弟,現在宋灝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之際,他若是不站出來表明立場,同樣逃不過悠悠眾口的議論之聲。
“殷王妃!你放肆!”孝宗被明樂一番逼迫,整張臉漲的通紅,勃然大怒的拍案而起,“在朕的面前,何時輪到你這般囂張跋扈來支使朕該做什麼了?你一介女子,後宅婦人,還懂不懂得何為禮數規矩?何為君臣尊卑?”
明樂臉色不變,眼神冰冷的看著他,字字句句都是針鋒相對:“皇上這話算是說對了,我一介女子,本來就是無德無能。皇上是君,我卻非臣,我只知道我夫君無故遭人刺殺遇險,皇上是他的兄長,是他的血親,我一介深宅婦人無德無能,唯有求於陛下跟前,請您這個做哥哥的替他討要一個公道!”
她說話的語氣極其不恭,幾乎氣的孝宗頭頂冒煙,但是才要發作,下一刻明樂已經本本分分的屈膝跪在他面前,一字一頓的說道,“求皇上為弟媳做主,為殿下討要一個公道!”
孝宗即將脫口而出的怒斥,就這樣被生生的卡在了喉嚨裡。
“好!”半晌,孝宗暗暗的一咬牙,狠狠的盯著明樂,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擠出來,“既然你說的全是道理,朕就如你所願,即刻調派欽差往江南道查明此事,若是證明這個奴才所言屬實,一定公事公辦,給你一個公道!”
“翫忽職守加上罪犯欺君,那徐昌平的人頭,我便只當做是暫時記在他的脖子上了。”明樂說道。
孝宗想要拿“公事公辦”四個字給她打馬虎眼?真當她的不懂大鄴朝的律法,就那麼好糊弄的嗎?
孝宗一張臉上的表情已經因為隱忍而僵硬到了極致,即使心裡蘊藏的怒意依舊在不斷的升級,臉上表情也再做不出一絲一毫的變化。
掩在袖子底下的拳頭用力的握緊,孝宗深吸一口,突然從明樂臉上移開目光,看向跪在她旁邊的武岡,道:“來人,把這個奴才作為人證,暫時押解天牢,等刑部的人往江南道查明一切再行處理。”
“是,皇上!”侍衛們應聲,就要上前來拿武岡。
“且慢!”明樂橫臂一擋。
“殷王妃,朕念及你是一介婦人,又瀕臨大事之前,對你已經諸多忍讓,你不要得寸進尺。”孝宗的目光冰寒刺骨,每一個字都咬牙切齒。
今日這小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耐性,已經叫他瀕臨暴怒的邊緣。
“皇上這話未免說的嚴重了。”明樂卻不懼他,唇角泛起一絲冷笑,道,“何謂得寸進尺?易明樂不過就事論事,武岡雖如陛下所言是個奴才,但那也是殷王府的奴才,並且在這件事中他是指證江南道大都督徐昌平翫忽職守以及欺君之罪的證人,而不是人犯。皇上要將他押解天牢又是何道理?”
孝宗既然已經對宋灝下手,就絕然不會對任何一個殷王府的人留有餘地。
明樂知道,他之所以還強忍著沒有動自己,是為了不想給外人落了把柄,但是就以他那樣狹隘自私的性格,又如何咽的下今夜自己和姜太后聯手逼迫於他的那口氣?
他要將武岡押解天牢,那便是擺明了想要以公謀私的拿武岡來洩憤的。
保不準今日武岡有命進去,明日就給她傳出話來,說是急病暴死,更有甚者——
再出點什麼么蛾子,裡應外合栽一個畏罪自殺的罪名下來,徹底的顛倒是非,再把整個風向給壓回去。
“這奴才雖是證人,但在事實並未查明之前,他的證詞也不能完全取信,若不將他看押起來,如若他言詞有誤,將來朕就未必找的到人來追究了。”孝宗冷冰冰道,心裡卻是再不敢掉以輕心——
以前從來就不知道,這個丫頭的心思竟然會是細密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