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
那院子不是太大,裡頭一株百年老樹鬱鬱蔥蔥的枝椏蓋過了將近一半的面積,灑下一地陰涼的倒影。
樹下一副半舊的石制桌凳,紀紅紗守著一套精緻的紫砂茶具坐在正對門口的那尊石凳上冷冷的盯著剛進門來的明樂看。
她今日穿了一身簡練的紅色裙裝,濃烈的色彩對比之下,更襯托出膚色白皙容顏姣好。
二十四名護衛,一個不落,以一個扇形的結構杵在她身後。
那四名轎伕則是把易明樂往院子裡一推就一字排開,用健碩的身子把大門堵了個嚴實。
“易明樂是吧?”紀紅紗坐在石桌後面,一臉的倨傲表情,冷冷道,“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你讓我好找!”
這個女人的身份,是昨天她的人尾隨紀浩淵得來的。
那日殷王府裡出事之後,她徹底激怒了紀浩淵,被那個向來溫文爾雅的哥哥關在驛館十多天連門都不讓她出。
好在是她這一次也聰明,壓根就沒費勁讓自己的人去查那個讓她吃了暗虧的女人的來歷,直接暗中買通了紀浩淵身邊的人,讓人盯著紀浩淵。
她太瞭解自己這個一奶同胞的哥哥了,即使他口口聲聲訓誡她說什麼大局為重不讓她在大鄴的盛京鬧事,但他自己本身就不是個大方的人。
尤其是那個女人雖然侮辱了她,卻也間接著讓紀浩淵吃了癟。
紀浩淵那人被人捧著習慣了,向來驕傲,這次他在一個女人手裡吃了虧,即使不能找回來,但依著他的性子也必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自己一個交代。
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有所動作,只要守株待兔的等著就行。
然後果不其然,昨天紀浩淵就約了這個武安侯府的九小姐在廣運茶樓見面。
紀紅紗正為自己的智慧洋洋自得,想著今日就能報一箭之仇,心裡就有點壓抑不住的興奮。
明樂將她眼中那種瘋狂而執著的念頭看在眼底,也不是十分在意,微微頷首道:“成安公主好興致,也是上山拜佛來的嗎?”
她說著,便是微笑著四下裡將各處人牆掃視一圈,然後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款步上前,在紀紅紗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坐在了她對面的石凳上。
紀紅紗原來就是滿心的怒氣翻騰,這會兒更是被點爆了一樣,幾乎控制不住,可是——
眼前這女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知道事情敗露,難道她不應該誠惶誠恐跪在自己面前求饒?最不濟也該試圖逃走的嗎?
可是她居然從容不迫,連招呼也不打就坐在了自己面前,還慢條斯理的倒了隨從為自己準備的好茶來喝。
“你——”紀紅紗愣著,半晌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卻是不可置信的問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
“哦!”彼時明樂正在專心致志的品茶,似乎很有些回味那茶香,冷不丁被她打斷,想了一想才像是突然察覺自己忘了什麼,於是揚起臉來衝著紀紅紗一笑道:“見過成安公主殿下!”
她嘴裡說著見過,卻是坐在凳子上紋絲不動。
新仇舊恨湧上來,紀紅紗一怒,猛地拍案而起,“什麼見過?你這個不知進退粗暴無禮的賤丫頭,見了本宮都不知道要跪地行禮的嗎?”
“抱歉三公主,我的禮你受不起。”明樂手裡捧著茶杯,至始至終保持著一個半純真半明媚的笑容不避不讓的望著她,“雖然您貴為公主,天之驕女,卻是大興的公主,而我這個臣女,即使身份低微,卻非您的子民,我若拜了你,也是看在我朝陛下的顏面之上,禮數到了也恭敬不足,這樣心不甘情不願的拜禮,想必公主這麼高高在上的人也是不屑的吧。”
她們之間,現在可謂是深仇大恨。
明樂料準了紀紅紗今天來者不善,但也正因為來者不善才卻未必會跟她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計較,所以反而隨意自在的很。
“我倒是忘了,你還生了張巧嘴!”紀紅紗陰測測的一笑,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細打量起明樂的臉來。
因為心中怨恨,她下手便十分用力,指甲幾乎要掐進皮肉裡。
痛則痛矣,明樂始終都是笑著的,淡淡說道,“公主,我這張嘴呢,一緊張就容易不太牢靠,想來公主叫我來也是有體己話要與我說的,您看是不是讓您的這些侍衛退後幾步,免得一會兒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彼此尷尬!”
明樂這麼一提,紀紅紗馬上就想到那夜殷王府中她中了媚情蠱之後的醜態。
頭腦一熱,她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