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慢慢散步回乾清宮。小將名喚孟康,今年虛歲18,從小食量驚人,力大無窮,為此沒少被武昌侯府的主子和下人嘲笑欺辱,尤其是武昌侯夫人,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武昌侯甚少看顧庶子,只在其母死後滿足了他的心願,將他送入軍營從此生死自負。孟康從小受夠了打罵折辱,看多了世態炎涼,心性卻沒有長歪,很懂得知恩圖報。只因今日周允晟賜其母一個誥命,且讓她遷入孟氏祖墳,他一輩子都感激他。
在安親王謀逆之時,正是他帶領周允晟殺出重圍,併為他擋箭而亡。周允晟多次讓他離開都被拒絕,直言要為皇上效死。由於見慣了世界的黑暗面,周允晟的心比任何人都冷,卻也比任何人都熱,別人對他壞,他千倍萬倍的還報,別人對他好,他也會終身銘記。
他原以為愛人若在此處,大抵便是這個為他獻出了生命的傻小子,結果卻跟他預料的完全相反。罷了,不是便不是,並不影響他彌補傻小子的心情。
周允晟示意孟康坐在自己身邊,細細詢問他在軍中的情況,也從側面打聽他的身世。上輩子孟康用賞賜換了誥命,回到家被侯夫人明裡暗裡的擠兌打壓,甚至為了控制他將孃家侄女兒嫁進來。那女人全聽侯夫人擺佈,孟康的大事小事全都暗地裡稟了侯夫人,倒真讓他們覷著空隙陷害了孟康幾次,令他丟了差事,大好的前途差點毀於一旦。
這輩子,他再不會讓那些魑魅魍魎謀害他一分半分。
周允晟不但沒收回之前的豐厚賞賜,回到乾清宮後想了想,又給孟康添了一座三進的宅邸,當即就親手寫了匾額,讓內務司去打造。皇上賜了府邸,賞了匾額,不馬上住進去可算是大不敬。孟康性子憨直,人卻不傻,知道皇上這是在為自己考慮,一雙牛眼被感動的淚水漣漣。
“八尺高的昂藏漢子,怎說哭就哭了?叫人瞧見還當是哪裡來的大姑娘,快把眼淚擦乾淨。”周允晟哭笑不得的扔了一條明黃手帕過去。猶記得當年他為身陷天牢的孟康平冤時,他也像如今這般,趴在御前哭得涕淚橫流,把光潔的大理石地板弄得黏糊糊溼漉漉的一片,差點害他摔倒。這糙漢子的外表小姑娘的心,兩世都沒變,可真夠懷念的。
看著哼哼哧哧擤鼻涕的孟康,周允晟點著他額頭朗笑出聲。
趙玄乃嫡子,趙碧萱乃庶女,兩人雖是同源卻隔了一層肚皮,因此感情並不深厚,見面只相互問候幾聲,看了看二皇子,便告辭出來了,還未走進乾清宮,就聽一陣朗笑順著房梁飛出,似刀兵相撞般激越,又似微風拂過草原般清爽。
他耳尖止不住的顫動了幾下,立在門邊等候召喚。
六和彎腰拱背的走進去,說是虞國公求見。這是趙玄剛獲封的爵位,比他老子文遠侯還要官高一等。這爵位和封號早在他班師回朝的路上便已經賜下,且備了案,無可更改,周允晟只能暗恨自己來得太晚,沒法及時遏制趙家的發展。
“讓他進來吧。”周允晟收起笑容,心中鬱郁。
趙玄耳尖又顫了顫,已然發現此人暗藏在低沉嗓音中的不悅。他迅速回憶自己是否做錯了哪裡,只得出‘功高震主’這一個結論,不由心內嗤笑。自古以來哪個手握重兵的武將得了好下場?就是大齊的幾位開國猛將,也都死於鳥盡弓藏,由此可見猜忌是帝王的通病。
他撫了撫左手上的扳指,信步走進去行禮。
“起來吧。此次西征辛苦你了,時辰不早,不若留下陪朕用膳,明日朕再籌辦大宴犒賞三軍,與你們飲個痛快。”周允晟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親手拉他起來,指腹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趙玄謝恩後將手攏入袖中,用力握拳。被帝王碰觸過的那片面板不知為何發起燙來。
說起用膳,孟康便頭大如鬥。他最害怕的就是在外面飲宴,既要做出文雅的樣子,又要對著滿桌的美味佳餚暗暗吞嚥唾沫,最後還吃不飽,簡直遭罪!見他臉色紅紅白白的變幻,周允晟暗笑不已。這人總是如此,把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叫人一眼就看出來。
“六和,不用上碗,直接給孟小將軍來一個飯桶。”周允晟示意兩人在自己身邊落座,見宮女將酒盞大小的碗碟擺放在桌邊,不由朗笑開口。
六和不知所措的站著,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趙玄卻眸光電閃,沒料到短短几刻鐘的時間,皇上就與孟康如此親暱,連這等糗事也拿到飯桌上調侃。他忍不住偏頭看去,卻見帝王瞅著面紅耳赤的孟康燦笑,本就美如冠玉的臉龐散發出盈盈微光,竟似春花般絢爛。他定定看了一眼,勉力將視線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