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氏工作,拿幾十萬年薪?我母親把她當親生女兒對待,而她是怎麼回報我母親的?爬上養父的床?給養父生孩子?她死也就算了,為什麼要死在我母親的浴缸裡?她是在贖罪還是用生命報復我母親?好啊,她如願了,我母親終於步了她的後塵,留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你說,我應該恨誰?”
周允晟眼眶越說越紅,不得不停下深吸口氣。他沙啞的嗓音中充斥著如此濃烈的怒火和恨意,彷彿想要摧毀眼前的一切。
周文景被他忽然爆發的劇烈情緒嚇住了,一時間竟然不敢與之對視。本欲拉開他的杜煦朗心臟微微一顫。
來之前他調查了周文景在周家的境況,只覺得他可憐,卻未曾從周允晟的角度去看一看。如今聽了他的控訴才恍然想到,最大的受害者其實是周母才對。而被周母捨棄的這個孩子,心中的痛苦和恨意一點也不比周文景少。
私生子可憐,那麼婚生子呢?同樣身為私生子的杜煦朗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空氣凝滯了片刻,周允晟也平復了情緒,緩緩問道,“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若換成你是我,你有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自然是恨,滔天的恨。周文景悄悄握緊了雙拳,眼裡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周允晟忽然覺得很無趣,將腳從他胸口挪開,冷笑道,“你最應該恨的人不是我,而是周浩(周父),他才是害死你媽的罪魁禍首。”話落朝杜煦朗擺手,“走吧。”
“景少怎麼辦?要不要送他去醫院?”杜煦朗擔心的詢問。他素來以老好人的形象示人,並不怕周允晟起疑。
“他皮糙肉厚,死不了。”周允晟似笑非笑的睨視,那彷彿洞察一切的目光令杜煦朗呼吸微窒。
車子緩緩駛離,留下週文景迷茫又孤單的身影。他對周允晟依然有恨,但對周父的恨意卻前所未有的強烈起來。在這一刻,他暗暗發誓,早晚有一天要毀了周父,毀了周家。至於周允晟,讓他失去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也就夠了。
杜煦朗看似專注於路面,實則眼角餘光正不著痕跡的打量周允晟。眼下,他對少年的感官很複雜,既覺得他可恨,又覺得他可憐,還有一些難以名狀的關注。
“晟少,雖然景少的母親,”說到這裡,他幾不可查的頓了頓才繼續開口,“……對不起你的母親,但是景少沒有錯。你處處針對他,是不是做得太絕了?俗話說得好,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畢竟是親兄弟,不要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他以前還曾想過找人調…教調…教這位大公子,現在卻徹底打消了念頭。何必與一個年幼失怙的孩子計較呢。
雖然杜氏財閥勢力龐大,他卻也沒能查到周家的秘辛,蓋因周父當年掩飾的很好,把那死去的孩子當成小三的孩子帶到老家悄悄葬了。小三演技不錯,在葬禮上哭得肝腸寸斷傷心欲絕,竟然瞞過了所有人。也是她命不好,亦或周父命太硬克妻,眼看就能轉正了卻得了急性白血病,沒幾個月就死了。
這件事便成了絕密,除了周父和周文昂,也只有入侵了主神資料庫的周允晟知道。
“他沒有錯,難道錯的是我?”周允晟挑眉嗤笑。
杜煦朗沉默片刻,又道,“你這麼欺負景少,就不怕他恨你?畢竟他也是周家子弟,有資格繼承一份家產。現在有周董壓著倒無所謂,日後等周董退下來,他想對你使些絆子並不難。能多個盟友何必多個敵人呢。”
若是平常,他絕不會對周允晟說這樣實在的話。別看周允晟是周家名正言順的大公子,是最有資格繼承周氏集團的人,但周父心裡未必這樣想。周允晟身在局中不自知,作為旁觀者,杜煦朗卻看得分明,周浩對待周文昂的態度明顯區別於另外兩兄弟,簡直寵溺到了毫無底線的程度。若是周文昂有意入主周氏,周浩絕無二話。
而現在的周文昂,恐怕早已視周氏為自己的囊中物,可憐周允晟還當他是好兄弟,不但毫無防範,且被極盡利用。若是周文昂上位,憑他涼薄的心性,即便是嫡親兄弟,周允晟的日子怕也不好過,什麼時候被算計得粉身碎骨也未可知。
想到這裡,杜煦朗投向周允晟的目光摻雜了一些微妙的同情。這樣一看,周家三兄弟裡,周允晟反而是最可憐的。周文景有自己護著,周文昂有周浩護著,唯獨周允晟無依無靠,處境堪憂。
周允晟不知道杜煦朗的腦補,就是知道了也不以為意。他輕笑了一陣才擺手道,“周家我根本就沒打算要,他恨不恨我有什麼關係。”
杜煦朗眸光微閃,追問道,“不打算要周家?晟少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