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挺不住了。”
“前天傍晚你去墓地的時候,是不是本身正在生病,頭昏發燒什麼的。”鄢紅細心地問,“我的意思是你會不會產生幻覺,也就是說看花了眼。”
梁管理員認真地說:“當時我身體很好的,頭腦清醒,怎麼會看花眼呢?笑話,一個實實在在的女人站在面前還會看錯?我現在才知道,鬼魂顯形時,真的和活人一模一樣。”
在梁管理員那裡一無所獲,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是真的發生過了。鄭川和鄢紅沿著管理處外面的石梯向山坡上走去。鄭川要在同樣是傍晚的時間去林曉月墓前看看,鄢紅儘管認為這沒什麼用處,因為她並不信鬼神的,但是,考慮到鄭川作為被捲入其中的當事人,其破解神秘的迫切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梁管理員不可能產生幻覺。”鄭川一邊走一邊對鄢紅說,“因為他聽見那女人說出了我的名字,你想想,這管理員並不知道我,如果是幻覺,他不可能聽見我的名字的。”
這確實蹊蹺,鄢紅無法回答。
他們走上了山坡,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了,天地間浸染著淡墨色。放眼望去,無數墳墓佈滿了山坡,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
“跟我來。”鄢紅憑著以前來過的記憶,辨別了一下方位後對鄭川說,“這裡有上千座墳墓,稍不小心便會迷路的。”
他們沿著一條小徑往前走,兩旁是整齊的墳墓,墓碑一個個豎立著,上面刻著字,有的還嵌有死者的照片。鄭川的心跳得厲害,不是怕這些墳墓,而是為即將見到林曉月的墳墓而緊張,就像他早年和她第一次約會一樣。
走了很久,暮色更濃了,鄭川停下腳步問:“怎麼還沒到?”
“快了。”鄢紅說,“我們在剛才的岔口也許走錯了路,現在又回到正確的路上了。”
山坡連綿起伏,重重疊疊的墳墓彷彿無邊無際。死者在這裡成了沉默的大多數,生者走入其間,備感荒涼和孤獨。風起了,一些插在墳上的招魂幡簌簌發抖,冥錢的紙灰飛在空中,這些沒有生命的黑蝴蝶起起落落,讓人隱隱嗅到煙火過後的餘味。
林曉月的墳墓靜靜地在這裡出現,鄭川一眼瞥見時,耳膜裡響起一陣轟然作響的聲音,像音樂,像瀑布。他臉上有點發熱,或者是發冷,墳墓在他眼中有點像林曉月蹲在地上的樣子。他和鄢紅將帶來的白菊花放在墓前,鄢紅說:“林大姐,我看你來了,還有你知青時代的朋友也來了,你高興嗎?”
墳墓裡傳出林曉月的聲音,這聲音只有鄭川才能聽見,那是她18歲時的聲音:“人死了,就永遠沒有了嗎?”鄭川說是的,永遠沒有了。“永遠……”林曉月自語道。那時她的臉頰紅得像蘋果,他們是坐在鄉村的溪水邊談到死亡問題的。那時他們年輕得讓人羨慕,溪水中有三兩隻鴨子在戲水,雲彩落在水中,天上人間融為一體。林曉月將一塊石子拋進水中說:“人要是真有靈魂多好……”
鄢紅的一聲低叫將鄭川帶回現實。暮色濃厚,墳墓清冷,鄢紅望著遠處說:“有人來了!”
誰來了?是梁管理員遇見的那個女人嗎?她該是林曉月的靈魂了,她說她在這裡等鄭川。是時候了,黑夜正在降臨。
遠處的墳叢中,一個人影被暮色籠罩著,但是她並沒向這裡走來,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是一棵樹。”鄭川對鄢紅說。
“我們走吧。”鄢紅顯然已沉不住氣,“沒有人會來這裡,梁管理員遇見的女人也許是一個過路人。”
鄢紅說完,自己也感到理由並不充分,因為天快黑時,誰會從這裡過路呢?那女人還說她在這墳前等鄭川,這真是鄢紅平生遇見的最大的懸疑了。可是,她不能陪鄭川在這裡久留,天已黑了下來,墳墓之間的小路已變成一條灰白色的帶子。她突然後悔不該這樣貿然出行,墳地裡出現的這種怪事,憑他們兩人怎能搞清楚呢?
陵園管理處
“我們必須走了!”她堅定地說,同時不管鄭川是否同意,便轉身往小路上走去。過了一會兒,她聽見鄭川跟上來的腳步聲,便回頭對他說:“這就對了,你這樣想吧,就算真是林曉月的靈魂叫你來,你也來了,心意到了事情也就結束了,是不是?”
他們回到陵園管理處時,屋裡已亮起了燈光。胖主任笑呵呵地望著他們說:“怎麼樣,事情搞清楚沒有?”
鄭川搖搖頭。
“沒關係。”胖主任拍拍鄭川的肩頭說,“說句寬慰你的話吧,就算有鬼魂找你也沒什麼,鬼魂又不都是要害人的,對不對?我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