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
還活著嗎?
我回想起草薙所說的話。想起了許多事。
都是不想去想的事。
該怎麼做……才能揮去這些事呢?
只有死亡嗎?
恍惚間草薙水素走進房間,在我耳邊低語:
你也想被殺嗎?
這是夢。
當我醒過來的時侯,窗外已經是一片明朗。
10
我披著一件運動上衣走出房間。
因為起霧的關係,眼前連一片的飛機跑道都看不清。停機鐵卷門降下來了,通道的門雖然開著,可是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我的飛機在那裡。
我走近它,想摸摸看。
觸感冰涼。
主翼和機體連線的地方鍍著一層鋁,間隔狹窄的鉚釘,平滑的曲面歪斜地映著世界。
邊緣還是平滑一點好,因為這個地方沒有抵抗力。
機身每個地方都做得很平滑。
昨晚我睡不著,一定是為了平滑地聯絡昨天和今天吧。
為了不要忘記,然後,為了忘記。
我想吸菸,於是又走出停機棚。我點燃香菸,斜斜地橫越飛機跑道,往辦公室反方向的停機棚走。那裡應該去湯田川的飛機停放的地方。
鐵卷門關著
我打了個冷顫。
草薙水素正倚在那個鐵卷門上站著。她正在吸菸。
“真早啊。”草薙說
“嗯,因為很早睡。”我說謊。看看手錶,現在才四點半,還沒日出呢。
“找不到。”草薙輕輕搖頭
“大概不會再有人來了。”
“咦?為什麼?”
“上級一定會調動我們。”
“調動?離開這個基地去?去哪兒?”
“這個嘛……”
“大家一起嗎?”
“這……”
這不是很稀奇的事,我寧可調動頻繁一點。戰爭的舞臺逐漸移動,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戰爭整體的局勢會變得怎樣,我們這些下級人員根本不會知道。草薙或許會知道一些,儘管如此,知道的還是不多吧。我對這沒啥興趣,就如我之前所說的,我只想一直到處飛翔。
“接下來……我要回辦公室打個盹。”草薙把菸蒂扔進菸蒂桶,“你想說什麼嗎?”
“不,沒有。”我搖頭。
草薙往辦公室大樓的方向走去。我取出另一根香菸,想再散步一會兒。
腦袋昏沉沉的,這是個好徵兆。同時我也一直昏沉沉的那是多棒的事啊。
我信步走著,耳邊又聽到教堂的讚歌。
那是某個人的葬禮。
對了,是我妹妹的葬禮。
我想起來了。
父親牽著我的手,帶我走過黑暗的通道。
教堂的天花板,樑柱和圓頂之間都漆著灰泥,上面還有拼花畫。
我一直看著天花板。我覺得那幅背後長有翅膀的人類畫像很不可思議,所以一直盯著看。
我不知道妹妹去哪裡,我不認為真死了。
那個時侯,妹妹沉睡在小小的箱子裡。
現在是土裡吧。
現在已經腐爛了吧……
灰暗的海。
讚歌。
亮晶晶的鱗粉從蛾的翅膀上掉落。
我突然,想起了草薙瑞季白皙的臉龐。
我不記得妹妹的臉長什麼樣子了。
第四話 編夢者
萊恩聶魯不知是不想說話還是不能說話。不管怎樣,等他抽抽噎噎地哭完後,他埋首在母親溫熱的脖頸處回答。雖然聲音哽在喉嚨裡,可是總算聽到了他的聲音。
“風箏是可以飛在天空上的一種東西。”他說:“和放風箏的人手上的線相連在一起。”
J。D。沙林傑《九個故事——小舟旁》
調動的日子是個雨天。對駕駛飛機的我們來說,雨天就是惡魔的生日,平時安安靜靜的水珠開始個個歡天喜地顫抖個不停。我們祈禱這憂鬱的一天能早點結束。附著在座艙罩上的每一顆水滴,都剛脫離地獄的支配而在狂舞,一靠近飛機跑道,就有引擎罩上會突然有個奸笑臉孔襲來的預感。若能飛到雲層的上空,那麼天候就跟我們無關了。因為這個理由,我們一味違逆必須回到地上。隨著高度下降,地面的憂鬱又再度襲擊而來。人類就是註定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