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世界上有所謂風水這回事,看來,陶啟泉在和我會面之前,曾詳細地蒐集過我的資料,他不應該不知道這一點,那麼,他為甚麼要來找我呢?
這個問題,倒也困擾了我三天之久,因為陶啟泉不是一個普通人,他一定有極重要的事要我做,所以我的好奇心實在十分強烈。
但是,三天之後,我卻不再想下去,因為我知道我是想不出來的。
我將這件事完全忘記了。
大約是在我和陶啟泉見面之後的二十多天,那天,天下著雨,雨很密,我坐在陽臺上欣賞雨景,我聽到門鈴聲,然後,老蔡走來告訴我:“有一位陶先生來見你。”
我的朋友多,有人來探我,也不是甚麼奇怪的事情,我順口道:“請他上來。”
老蔡答應著離去,不一會又上來,我聽得有人叫我:“衛先生!”
到我家來找我的人,大都是熟朋友了,而熟朋友,是絕不會叫我“衛先生”的,所以我驚訝地轉過頭來,但當我轉過頭來之後,我更驚訝了!
站在我身後的,竟然是陶啟泉!
這位連國家元首也不容易請到的大富豪,竟然來到了我的家中!
在剎那間,我絕不是因為有一個大富豪來到我的家中而喜歡,我只覺得奇怪,同時,我也立時想到,一定有十分重要的事,發生在他的身上,不然,他又怎麼會來到我這裡?
我站了起來:“陶先生,這真太意外了!”
陶啟泉並沒有說甚麼,他只是拉了一張躺椅,坐了下來,我望著他,過了半晌,他才道:“只有六天了。”
我聽得莫名其妙,“只有六天了”這句話,又是甚麼意思?
我仍然望著他,他又道:“第一件事已經應驗了,我一個在印尼的石油田,起了大火,專家看下來說,這個油田大火,一個月之內,無法救熄,而一個月之後,可能甚麼也不剩下了!”
我仍然不明白他在說甚麼,他在印尼的一個石油田失火了,那關我甚麼事,他要特定走來講給我聽?
陶啟泉又道:“十分鐘前,我接到電報,一個一向我和合作得極好的某國的一個政員失了勢,新上臺的那位和我是死對頭,他可能沒收我在這個國家的全部財產!”
我皺眉,望著那位大富豪,看著他那種煩惱的樣子,我心中實在好笑。
一個人得到太多,實在不是一件幸福的事,你給一個孩子一個蘋果,他會微笑,給他兩個,他會高興得叫起來,但是如果給他三個,他可能因為只有兩隻手,拿不了三個蘋果,而急得哭起來。
我搖著頭:“對你來說,一個石油田焚燒光了,或是喪失了一個國家中的經濟勢力,實在是完全沒有損失的事情!”
陶啟泉直勾勾地望著我,看他的神情,像是中了邪一樣:“不,我知道,那隻不過是先兆,我完了,要不了多久,我的一切都完了!”
我聽得他那樣說,也不禁吃了一驚。
因為他說得十分認真,決不像是在開玩笑,而且,他的手,還在微微發抖。
他感到他會“完了”,這實在是任何人聽到了都不免吃驚的事,他的事業王國是如此龐大,如何會在短期內“完了”的?
我著實想不通,幾件小小的打擊,何以會造成他內心的如此悲觀。事實上,一個人如果是如此受不起打擊,那樣容易悲觀失望的話,真難以想像,他是憑甚麼能建立起那樣龐大的事業王國來的。
我望著陶啟泉,一時之間,我實在不知該說甚麼才好,陶啟泉喃喃地道:“他們說得不錯,五十年,只有五十年,然後就完了!”
我更加莫名其妙,在那樣的情形下,我不得不問他道:“你說五十年,是甚麼意思?”
陶啟泉的樣子,十分沮喪:“你還記得我告訴過你那兩位堪輿師麼?”
那兩個風水先生!
我不禁嘆了一聲,道:“記得,他們兩個人,一個叫楊子兵,一個叫容百宜,是不是?”
陶啟泉點頭道:“是的。”
我攤了攤手:“你在印尼的石油田著了火,和他們有甚麼關係?”
我實在無法忍住不在言談中諷刺他,因為我對於風水先生,已經感到厭倦了!
可是陶啟泉卻一本正經地道:“他們說得對,我父親在南洋,已成了富翁之後,曾特地回去,找他們兩人致謝,他們不避那時鄉間兵荒馬亂,又到我祖父墳地上,去仔細勘察過一次!”
我道:“嗯,那幅鯨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