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裡傳過來的訊息說,這次人代會上要補選兩位副市長,而市長人選仍是袁之剛。兩位副市長已履任半年,此次不過是履行一下手續。確定袁之剛為市長候選人,其中還有諸多曲折。省裡對上河班子頗為不滿,這幾年上河經濟發展停滯不前,社會矛盾激化,到省裡、北京上訪的就數上河人名聲赫赫。教師上訪歷年不斷,此次拆遷又弄得怨聲載道,影響極為惡劣,上河都成一個火藥桶了!花費幾億弄的一個開發區,裡面芳草萋萋,有人竟諷其為“上河大草原”。上河唯一拿得出手的企業就只有個上河發動機廠,袁之剛又要其兼併機械廠。馬千里的遊說使他們相信,兼併會嚇走德國人不說,弄不好連上發廠都會為他們的愚蠢而殉葬。省裡就動了更換班子主要領導的念頭。但袁之剛也非等閒人物,省裡也有為他們說話的人,尤其是省委組織部的龐部長力挺他們,如此上下一番活動,袁之剛才涉險過關。
馬千里卻是憂慮日重。在此情況之下,袁之剛更是需要說得過去的政績,何況他還想更進一步,坐上書記的位子?以袁之剛的脾氣和執政風格,兼併和拆遷怕只會更強力地執行了。如此一來,上發廠周旋的餘地越來越小,和袁之剛的衝突只怕也會愈來愈激烈。
馬千里給遠在京城的王秋山書記打電話。王秋山很認真地聽著彙報,末了,說了幾句要認真工作,保重身體的話,就把電話給掛了,沒有表示出任何傾向性。放下電話,馬千里靜想了一陣,王秋山是什麼意思?是贊成袁之剛的胡弄嗎?還是要上調到省裡,再也不方便對上河的事表態了?在馬千里的印象中,王秋山是一個很有水平,也很有能力的書記,上發廠的發展壯大,和他的支援是分不開的,他也因此贏得了馬千里的尊敬,也贏得了上發廠幾千工人的尊敬。不管怎樣,上河的書記還是王秋山,上河發生的事,他就不管了?馬千里想了一陣,怎麼也想不明白。
夏馥又透過關係,探聽到年前各縣市部局的人事會有一次大的調整。拿到大致的調整名單,馬千里頗感玩味,公安局的吳得遠果然是調整物件之一,市裡初步的考慮是讓他去政協,掛個副主席的閒職。
這麼看來,市裡的確是存在著一股倒袁的勢力,而且是一股不能小視的力量。這股勢力說不定還和省裡掛上了鉤,那就更不能小視。這股勢力要說話,要在上河的政治舞臺上有所表現,勢必就要尋找一個代表,而馬千里就成為各方都認可、都能接受的人選。馬千里仔細分析,這股勢力成分複雜,各懷目的。像曾玉書、孫希涓等倒是懷了憂患之心;但吳得遠呢?他又是什麼想法?是藉此推波助瀾,借力打力?還是隔岸觀火,樂得他和袁之剛鬥個兩敗俱傷?而據曾玉書透露,市裡也有相當級別的領導參與了此事,這倒讓馬千里心裡沒底。曾玉書口裡的“相當級別”,應該是市級領導了。他們又出於何種目的?是王、袁二人的政敵,還是想乘此撈取政治上的好處?抑或是真正的憂患之士?
馬千里猶豫不決,夏馥雖然理解,心裡下意識地還是有些失望;但當他決定戰鬥時,又止不住擔心。一旦進入,就沒得辦法脫身了,除非事情有了一個根本性的結果。而*的複雜性,其結果又往往難以預料。
在夏馥精緻的客廳裡,喝著她親手研磨的咖啡,兩人細細商量著。夏馥說:“這個曾玉書,又不說清楚市裡到底是哪個領導在參與,弄得現在局面不好掌握,做工作也不敢放開手腳。”
上河圖 狼煙十里(2)
馬千里說:“他不說有他不說的道理。”
夏馥沉吟說:“這人躲在背後,看不見摸不著,我覺得有些陰險。”
馬千里喝了一口咖啡,說:“未必。”
夏馥眼睛一亮:“你曉得那人是誰?”
馬千里斟酌良久:“恐怕還不是一個人。李東生估計就在其中。”
夏馥想了一陣,說:“李東生?”
馬千里道:“李東生做事向來紮實,不喜浮誇,但袁之剛如此強勢,他這個副市長也做得艱難。他在很多問題上與袁意見相左,但外人極少知曉。一般人看來,他總是自覺維護班子團結。上次他來我們廠,就很有意思。”
夏馥說:“哦?”
馬千里抬手把空調關了:“作為主管工業的常務副市長,他其實很清楚機械廠的情況,我私下和他扯過。市裡執意要我們兼併機械廠並要他主抓兼併工作,他是有看法的。但他不說,而是借我們的嘴把真實情況反映上去,順勢擺出自己的觀點。在他的位置,也只能這樣做了。”
夏馥想起李東生在協調會上的表現,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