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電話問問情況,人不知躲到哪裡去了,連留守的人也弄不清楚。工人們說,跑了和尚還跑得了廟?跑得了一時跑得了一世?就守在廠裡,不信他不回來。
這一守就守出了名堂。這天傍晚,一輛載重平板大卡車拖了一臺還是嶄新的機床往外走。也是合該有事,卡車將要出廠,廠門口卻停了一臺不知是誰的摩托車。司機叫守在門口的工人把它移開,工人似未聽見,手夾了紙菸,蹺起二郎腿,洋洋不睬。
司機叫了幾聲,只好自己下來移車,邊移邊說:“素質這麼差,怪不得廠子要倒閉了!”
那工人火起,站起來說:“你他媽說誰呢?誰素質差?”
司機見他一副兇相,不欲惹事,說:“說我自己呢。”
那工人說:“你還扯謊,老子聽得明明白白,是說我們機械廠的工人素質差!”
這一下忽地圍攏來十幾人,司機臉都嚇黃了。車上下來一個胖子,開了一盒好煙,一一散給圍上來的工人,說:“莫生氣莫生氣,這位師傅不會說話,我給大家賠罪了!”書包網 87book。com 想看書來書包網
上河圖 膿包破了(10)
一個工人說:“車上是我們廠的機床!你們要拖到哪裡去?不是偷的吧?”
胖子說:“您說笑了,這麼大個東西,我吃了豹子膽,青天白日的敢來偷?是我出錢買的。”
工人說:“機器都賣了,那我們廠不開工了?”
胖子說:“我不曉得,反正我出了錢才來拖貨的。”
工人問:“多少錢買的?”
胖子說:“五十萬,不便宜。”
人群中有一人大叫:“才五十萬?這機器買來的時候花了二百七十萬,是我和程工一起去瀋陽買的。才用了幾回,就做廢鐵賣了?”
工人們一下就炸了,有的說:“幸虧今兒發現了,要不讓他們把廠子敗光了,我們還矇在鼓裡。”有的說:“我說呢,廠子早不生產了,他們還吃香的喝辣的,轎車還坐賓士,哪來的錢?原來在賣裝置!”有的說:“這錢我們沒見到一分,都到哪去了?得查清楚!”
那胖子急了,一個挨著一個說好話,說爹爹、爺爺,我這是出了錢的,貨遲到一天都要罰款的,我小本生意,哪罰得起?可憐我也有老婆伢崽,有父母兄弟,張嘴就要錢,大家就行個好,讓我走了吧!
但誰都不聽他講,大家鬧哄哄的。一人被他鬧煩了,回身就是一巴掌,罵道:“你他媽行了多少賄,這麼便宜就把機器拉走了?”有人就說:“對呀,不能讓他走了,捉姦捉雙,拿賊拿贓,他走了我們到哪裡去找證據?”
胖子還算乖覺,瞅見人群外站著一人,大叫道:“何主任,你幫忙說句話。”
何主任卻裝著沒聽見,回身就走。
胖子用力衝出來,扯住他說:“何主任……”
何主任奮力掙扎,卻如何掙得脫?眼見工人們圍了上來,何主任急了,說:“你放手!”
胖子說:“我只認得你,你不幫忙說句話,我今兒怎麼辦?求你了!”
這何主任就是上次和黃大宏一起被打傷了的,如何還敢蹚這趟渾水?就說:“我又不認得你,幫你說什麼話?”
胖子也變了臉,說:“你敢說不認得我?昨兒請你喝酒,你還敲了我一千塊錢,說是買菸抽。要錢的時候爽快,有事的時候就想跑人了?”
何主任急白了臉,小聲說:“你瘋了?我幾時和你喝過酒?”
胖子掏出一張發票,說:“你看清楚,是在小甜甜酒家吃的,五糧液都喝了兩瓶。”
工人們聽得憤怒,何主任臉上早捱了幾巴掌,臉腫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
胡老七打電話給丁鳳鳴,帶著哭腔說:“完了,全他媽完了!”
丁鳳鳴說:“哭什麼?有話好好說!”
胡老七說:“好容易把生意談好,只等拖貨付錢了,哪曉得被機械廠的工人們把車攔住,還把我的一個副總打傷扣住。到手的銀子化成了水,那副總還不曉得死活。”
丁鳳鳴呆了一刻,心裡亂跳,說:“沒辦法了?”
胡老七說:“還有什麼辦法?車子的四個輪子都給下了,工人嚷嚷著要把人送到檢察院去!”
丁鳳鳴清楚,只要有藉口,一無所有而又滿腔憤怒的工人們肯定會鬧起來,鬧到什麼程度,現在不好預測。若處置不當,只怕會釀成大禍。這樣一想,就說:“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胡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