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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我還沒對我母親說過,不過我覺得她應該發現了苗頭。因為無論她安排什麼樣的姑娘,來到我們家裡會面,明著左右暗示,我都假裝沒有看到似的不作任何反應。我已經打定了主意。很抱歉。我經常讓她失望,一遍又一遍,幸好小瓊斯可以代替我讓她感到少許寬慰。
「我明天再來看你。」
我跟他聊了好久,關於在海底和岸上的生活,關於藝術,關於美,關於菜市場的豬肉價格,關於世界上的大新聞小報道。除了先前的衝突以外,出乎意料地沒有發生不愉快的對話,到了深夜降臨的時候,我跟他告別,就像兩個老朋友一樣。
「好,明天見,羅格。晚安,羅格。」
他咕嚕咕嚕地沉進了水裡。
3、(三)
從那天開始我每天都會遵照約定去海邊看望他。那時候總是沒有一個人,我注意到這件事有多麼不正常,料想到跟他必然有所關聯。這片海灘僅現在暫時被人魚佔領了。
我會把我的作品拿給他看,通常會得到良久的凝思,然後站在外行人的角度儘量客觀地評價一番,看得出來,他有點怕說錯話而使我不高興,多數都是讚美之詞,當我告訴他沒必要這麼做的時候,他則會理直氣壯地說:「本來就是很好看!」
甚至在我特意將以前的塗鴉拿來時,還是照這麼說不誤,關於其他著名畫家也是一樣。最後我放棄了培養他的審美能力。我有一次突然興起,決定把他的容貌畫下來,這張作品花費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我不想要個塑膠模特,只是每天都默默注視著他的臉孔。上帝的完美傑作。然後我回家之後,便回憶起先前跟他相處的時光,直到我已能將他的一顰一笑都記錄下來,閉著眼也可以看到那雙天藍眸邊上甜蜜的睫毛。刷子一樣的,輕輕刷在我的心底。
這張畫完成後,我一時把它放在了畫室裡,用布遮起來。我並沒有特意將它藏在哪裡,因為在我的潛意識中,美就是要留給大眾來欣賞的,儘管我不明白心底的那絲不安是怎麼回事。
出於自然,老師動了我的畫架,掀開了布,對著微黃的沙灘、與海連天成一線的紅日,卻無任何景緻能夠逼得上人魚的美,那條冰藍色的尾巴在夕陽下灼灼生輝,每片鱗閃爍著奇異的光澤,好像那神話傳說中的美杜莎,看著,便會不自覺地陷入迷醉之境。
如我所料老師給予了這幅畫極高的評價,但是有些地方是我沒有預料到的,他說,我已把美的極致表現出來,讓人感覺已到極致,處處都是最美,幾乎沒有了突出的重點。
他叫我把畫帶去給盧西安伯爵看看。
我打從心底不喜歡伯爵,和他那幫輕浮的朋友,他們關注的重點永遠不在畫本身,而是熱衷於人們無意義的八卦雜談,更別提,還有一件很討厭的事情。伯爵總拿打量貨物一般的眼神看待我,那眼神讓我渾身不舒服,如同手臂上長了許多毛刺,使我回去之後常常也是坐立難安。
在我過去之後,伯爵的態度還是老樣子,甚至多了幾分奇怪的意味在裡面。他凝視了許久我的作品,最終對我說:「它可使你躋身世界頂級的畫家。」
沒等我感到高興或者興奮,伯爵隨即說出了一連串讓我當場愣住的,非常不可思議的話來。他露出一個前所未見的表情,看似是笑,又有許多別的意思包含在內,講話時還不經意舔了舔嘴巴。「但是,你要為此付出些誠意,好讓我知道,我捧你是有用處的。」
「啊?」我愣愣地看著他,全然不知所以。
「我喜歡你這樣的,年輕可愛的,青春活力的,擁有一大把好時光的人。像你,只要有機會,就必然能夠出頭,只是看你有沒有好好把握這個機會了。」
我摸不準他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還是那樣傻乎乎地看著他。盧西安伯爵俯□來,跟我同處在僅有兩人的會客室,壁燈昏黃,而他的眼睛直直地探進了我的心底。就在他慢慢地湊近我,並將嘴唇貼在我的臉上開始移動的時候,我突然反應了過來。這個事實把我嚇壞了!我騰地站起,猛力推開他往後踉蹌著幾步倒去,差點碰摔了昂貴的小花瓶。我那時的臉色定是又青又紅。
伯爵站在半米不到的地方饒有趣味地盯住我,目光如同毒蛇在我身上四處遊走,我彷彿身臨其境,感受到了冷血動物特有的涼滑的觸感,還有那嘶嘶吐出的紅舌尖,輕輕劃過每一處面板時激起的洶湧顫慄。
「明白了?」他笑著說道,「再讓我暗示到這個份上還不明白,我就只能判定你是在裝傻了。小傢伙,從一開始我就中意你。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