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他把女孩拉回來。某樣東西(我想是他矮到略顯不正常的身高)使我突然想到,他跟許多對別人濫用權力的人一樣,長大成人之後依然保留著老早以前視自己為受害者的想法。我敢說他一定視自己為這個場面中較弱勢的一方,有權利,甚至有義務盡他所能使用任何武器:與其說他試圖佔有這個女生,不如說他是一直進行一種叛逆行動,對抗大自然給他的特殊體型外表,這種外表似乎使他註定無緣觸及這女生所擁有的這種美。不過,儘管我在這一點上可以同情他,但仍認為他完全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女孩張開嘴唇,想迎接另一個親吻。看到她這樣,布魯諾(對於操控別人顯然經驗老到)以平板的語調說:“好吧,如果你這樣想的話……”同時放開她的手。女孩盯著他看,咬著唇,瞪大眼睛像個失望的孩子。他與女孩四目相對,我感覺得到他比先前更加充滿自信,眼裡流露出在我看來完全是掠食者的光彩,簡直可以看見他的眼神穿過女孩大張的瞳孔,分支擴散成一片紅潮,滲透她防禦不足的肉體的每一根毛細血管。 鐵軌發出磨刀似的聲響,我聽見遠方傳來列車逐漸接近的轟隆聲。

“那就晚安嘍。”布魯諾說。

我本來希望他們會離開,這樣我就可以走出來而不被看見,但他們留在原地注視彼此。列車嘶嘶進站時,布魯諾伸出一根手指鉤住女孩下巴,把她的臉往下朝自己拉近。現在她雙手插在口袋裡,任自己往前傾去,看起來就像一座細緻的雕像即將倒下。我感覺她在用此時此刻她能做出的少數手勢來表達默許,卻是最被動的一種默許:你制住我了。她等於是說,我在此通知你,我對自己的行動不再負責。

火車門開了,兩人相吻,沒有要上車的意思,我只好離開藏身處,出現在布魯諾看得一清二楚的範圍,而他顯然不是接吻時會閉上眼睛的男人。我經過時他當然看見了我,我感覺自己一陣瑟縮,彷彿被逮到正在做不該做的事的人是我而非他。我不知道他們是上了這班車,還是留在那裡卿卿我我,直到下一班車抵達。

這一天,我第四次搭上哐當哐當的火車,沿著骯髒小溪前進,思緒飄向楚米齊克的檔案,開始做抽象的猜測。

我發現自己想著照相時排在他前面的那個女人——他形容為“不失風情”的黃披肩女子。他拿著工作許可證走出移民歸化局大樓時趕上她,兩人聊起來。一如往常的許多先例,他們的對話在她公寓裡繼續了好幾夜;她的公寓在中央公園西邊,達科塔大樓以北的一個街區。他們的邂逅似乎有種奇怪優雅的對稱性或相互性,使我覺得愉快,但我筋疲力盡的大腦還沒抓住那種感覺,就突然記起以前在哪裡見過布倫菲德。

獨角人 第2章(11)

卡蘿離開我之前不久,某晚她的一個女同事來家裡吃飯,還帶來了新女友,是個女演員。晚飯後,女演員建議我們大家一起去十一大道一家名叫“普利茅斯之巖”的夜總會,那裡進行很多種性愛遊戲。我禮貌回絕,解釋說第二天得早起去接受工作許可證的面談,這是我申請綠卡程式的倒數第二個階段。我妻子是研究中世紀的學者,對性愛或者任何其他性質的狂想並無特別興趣,我以為她也會拒絕。令我驚愕的是,她接受了邀請,而且堅持要去,不管我含蓄暗示她或許喝多了而不自覺。她留下我在家洗碗,讓我有種自己是掃興人物的奇怪感覺,以前我從沒想過她可能這樣看我。

那個女演員就是布倫菲德。原來“他”是女的!難怪那雙手白皙無毛,難怪她眼中有那樣諱莫如深的淘氣神色……

我回到家時仍滿腦想著這個發現,以致穿過客廳時竟然忘記避免去看電話答錄機,結果意外發現紅色光點陣陣明滅,不禁停下腳步。 我看著紅燈閃爍,容許自己享受片刻歡樂。然後,一如我在電話答錄機偶有留言的稀罕時刻的慣常做法,我沒聽就刪除了,免得因為來電者不是卡蘿而失望。

獨角人 第3章(1)

翌晨我搭火車去上班,公文包裡帶著一包新的印表機用紙。我想把楚米齊克的稿子打出來再讀一遍,如此而已。

確實只是如此而已,不過我得說,儘管我自己從來沒有文學野心,但因為最近讀到幾篇報道說出版社預付鉅額稿費給小說家,便有一小段時間把寫小說列入換工作的眾多可能之一,每當為錢發愁的時候就幻想一番。我甚至還寫了篇叫做“S代表鮭魚”的短篇小說,看自己有沒有創作天分,不過對成果並不滿意,便將這個幻想剔除在白日夢之外。

我提起這一點,純粹是站在為反方發言的立場。假如楚米齊克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