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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盡情讚歎大自然的奇麗景色,謳歌人間純潔的愛情,把對遊子思婦的同情心擴大開來,與對人生哲理的追求、對宇宙奧秘的探索結合起來,從而匯成一種情、景、理水乳交溶的幽美而邈遠的意境。詩人將深邃美麗的藝術世界特意隱藏在惝恍迷離的藝術氛圍之中,整首詩篇彷彿籠罩在一片空靈而迷茫的月色裡,吸引著讀者去探尋其中美的真諦。

全詩緊扣春、江、花、月、夜的背景來寫,而又以月為主體。“月”是詩中情景兼融之物,它跳動著詩人的脈搏,在全詩中猶如一條生命紐帶,通貫上下,觸處生神,詩情隨著月輪的生落而起伏曲折。月在一夜之間經歷了升起──高懸──西斜──落下的過程。在月的照耀下,江水、沙灘、天空、原野、楓樹、花林、飛霜、白去、扁舟、高樓、鏡臺、砧石、長飛的鴻雁、潛躍的魚龍,不眠的思婦以及漂泊的遊子,組成了完整的詩歌形象,展現出一幅充滿人生哲理與生活情趣的畫卷。這幅畫卷在色調上是以淡寓濃,雖用水墨勾勒點染,但“墨分五彩”,從黑白相輔、虛實相生中顯出絢爛多彩的藝術效果,宛如一幅淡雅的中國水墨畫,體現出春江花月夜清幽的意境美。

詩的韻律節奏也饒有特色。詩人灌注在詩中的感情旋律極其悲慨激盪,但那旋律既不是哀絲豪竹,也不是急管繁弦,而是象小提琴奏出的小夜曲或夢幻曲,含蘊,雋永。詩的內在感情是那樣熱烈、深沉,看來卻是自然的、平和的,猶如脈搏跳動那樣有規律,有節奏,而詩的韻律也相應地揚抑迴旋。全詩共三十六句,四句一換韻,共換九韻。又平聲庚韻起首,中間為仄聲霰韻、平聲真韻、仄聲紙韻、平聲尤韻、灰韻、文韻、麻韻,最後以仄聲遇韻結束。詩人把陽轍韻與陰轍韻互動雜沓,高低音相間,依次為洪亮級(庚、霰、真)──細微極(紙)──柔和級(尤、灰)──洪亮級(文、麻)──細微級(遇)。全詩隨著韻腳的轉換變化,平仄的交錯運用,一唱三嘆,前呼後應,既迴環反覆,又層出不窮,音樂節奏感強烈而優美。這種語音與韻味的變化,又是切合著詩情的起伏,可謂聲情與文情絲絲入扣,宛轉諧美。

《春江花月夜》是樂府《清商曲辭。吳聲歌曲》舊題。創制者是誰,說法不一。或說“未詳所起”;或說陳後主所作;或說隋煬帝所作。今據郭茂倩《樂府詩集》所錄,除張若虛這一首外,尚有隋煬帝二首,諸葛穎一首,張子容二首,溫庭筠一首。它們或顯得格局狹小,或顯得脂粉氣過濃,遠不及張若虛此篇。這一舊題,到了張若虛手裡,突發異彩,獲得了不朽的藝術生命。時至今日,人們甚至不再去考索舊題的原始創制者究竟是誰,而把《春江花月夜》這一詩題的真正創制權歸之於張若虛了。

(吳翠芬)

張說●蜀道後期

張說●蜀道後期

客心爭日月,來往預期程。

秋風不相待,先至洛陽城。

這首詩是張說在校書郎任內出使西川時寫的,雖只寥寥二十字,卻頗能看出他寫詩的技巧和才華。

一個接受任務到遠地辦事的人,總是懷著對親人的眷戀,一到目的地,就掐指盤算著迴歸的日期,這種心情是很自然的。但張說能把這種幽隱的心情“發而為詩”,而且壓縮在兩句話裡,卻不簡單。

“客心爭日月,來往預期程。”“客心”是旅外遊子之心,“爭日月”,象同時間進行一場爭奪戰。這“爭”字實在下得好,把處在這種地位的遊子的心情充分表露出來了。“來往預期程”,是申說自己所以“爭日月”的緣故。公府的事都有個時間規定,那就要事先進行準備,作出計劃,所以說是“預”。十個字把詩人當時面臨的客觀情況,心裡的籌劃、掂量,都寫進去了,簡煉明白,手法很高明。

這十個字又是下文的伏筆。本來使蜀的日程安排是十分緊湊的,然而詩人迴歸之心更急切,他要力爭按時回洛陽。他是洛陽人,在洛陽有家,預期迴歸,與家人團聚。

下文忽然來個大轉折:“秋風不相待,先至洛陽城。”不料情況突變,原定秋前趕回洛陽的希望落空了。遊子之心,當然悵惘。然而詩人卻有意把人的感情隱去,繞開一筆,埋怨起秋風來了:這秋風呵,也是夠無情的,它就不肯等我一等,徑自先回洛陽城去了。

這一筆,妙在避開了率直無味的毛病,而且把人格化了的秋風形容為“無情的秋風”。這秋風先至,自然要引起許多煩惱。可以試想,秋風一至洛陽,親人們必然要翹首企盼;而自己未能如約的苦衷就更不用說了。淡淡一筆,情致雋永深厚。

在這裡,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