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09部分

向物華”而憶梅,這是一層曲折;由憶梅而恨梅,這又是一層曲折。“恨”正是“憶”的發展與深化,正象深切期待的失望會轉化為怨恨一樣。

但這只是一般人的心理。對於李商隱來說,卻有更內在的原因。“寒梅”先春而開、望春而凋的特點,使詩人很自然地聯想到自己:少年早慧,文名早著,科第早登;然而緊接著便是一系列不幸和打擊,到入川以後,已經是“剋意事佛,方願打鐘掃地,為清涼山行者”(《樊南乙集序》),意緒頗為頹唐了。這早秀先凋,不能與百花共享春天溫暖的“寒梅”,不正是詩人自己的寫照嗎?詩人在《十一月中旬扶風界風梅花》詩中,也曾發出同樣的感嘆:“為誰成早秀?不待作年芳。”非時而早秀,“不待作年芳”的早梅,和“長作去年花”的“寒梅”,都是詩人不幸身世的象徵。正因為看到或想到它,就會觸動早秀先凋的身世之悲,詩人自然不免要發出“寒梅最堪恨”的怨嗟了。詩寫到這裡,黯然而收,透出一種不言而神傷的情調。

五言絕句,貴天然渾成,一意貫串,忌刻意雕鏤,枝蔓曲折。這首《憶梅》,“意極曲折”(紀昀評語),卻並不給人以散漫破碎、雕琢傷真之感,關鍵在於層層轉折都離不開詩人沉淪羈泊的身世。這樣,才能潛氣內轉,在曲折中見渾成,在繁多中見統一,達到有神無跡的境界。

(劉學鍇)

贈柳

贈柳

李商隱

章臺從掩映,郢路更參差。

見說風流極,來當婀娜時。

橋回行欲斷,堤遠意相隨。

忍放花如雪,青樓撲酒旗。

《贈柳》,其實就是詠柳。詠而贈之,故題曰“贈”。前人認為此詩有本事,馮浩並認為係為洛陽歌妓柳枝作。由於年代久遠,別無旁證,真實情況,已難考知。

李商隱對柳很有感情,他的詩集中,以柳為題的,多至十幾首。這一首同他別的那些詠柳詩不同,它的背景不是一地一處,而是非常廣闊的地域。“章臺從掩映,郢路更參差。”首聯就從京城長安到大江之濱的江陵,寫柳從北到南,無處不在,“掩映”“參差”,秀色千里。

“掩映”、“參差”,是寫柳色或明或暗,柔條垂拂的繁茂景象,點出時間是在春天。由“從”(任從)到“更”的變化,把柳的蓬勃生機,渲染得更加強烈。次聯“風流”、“婀娜”,則是寫柳的體態輕盈。柔長的柳枝,千枝萬縷,春風吹拂,宛若妙齡女郎,翩躚起舞,姿態是非常動人的。“見說”是聽見別人說,包括古今之人對柳的讚賞。“來當”句是說自己見到眼前之柳的時候,正當其婀娜多姿之時,表現出詩人的欣喜之情。上面四句,從廣闊的背景上,對春柳作了生動具體的描繪,寫出了她嫵媚可愛的風姿。

下面接寫柳色綿延不斷。一到春天,路旁堤畔之柳籠煙罩霧,蔥蘢翠綠,望之令人心醉。詩人的目光,正是被這迷人的柳色所牽引,向前移去,直到橋邊,眼看柳色就要被隔斷,可是跨過橋去,向旁一彎,卻又順著長堤,向前延伸,最後雖然眼中已望不見柳,但心中彷彿仍然見到青青的柳色向遠方伸去。“行”作“行蹤”、“蹤跡”解。“意相隨”既指春柳傍隨長堤而去,也指詩人的心為柳所繫,緊隨不捨,最後直至青樓酒旗、柳花似雪之處。“青樓”、“酒旗”是人間繁華之地;飛花似雪是春柳盛極之時。“忍”即忍心之意,字裡透露出詩人的痛惜之情。花飛似雪,固然美極盛極,然而繁華已極,就意味著離凋謝不遠。兩句把春柳的繁華寫到極致,也把人的愛惜之情寫到極點。紀昀評此詩云:“五、六句空外傳神,極為得髓。結亦情致可思。”(《李義山詩集輯評》)這四句,意境很美,言外之意不盡,很耐人尋味。

清代王士禛說:“詠物之作,須如禪家所謂不粘不脫,不即不離,乃為上乘。”(《帶經堂詩話》)此詩全篇八句,純用白描,篇中不著一個“柳”字,卻句句寫柳。而且,仔細玩味,又會發覺它們既是寫柳,又象是在寫人,字裡行間,彷彿晃動著一位窈窕女郎的倩影,風流韻致,婀娜多情,非常逗人喜愛。她也許是詩人的友人,也許就是詩人的情人,由於某種原因,他們分離了。詠柳即詠人,對柳之愛憐不捨,即對其所愛之人的依戀與思念。似彼似此,亦彼亦此,不即不離,正是此詩藝術表現的巧妙之處。馮浩說此詩“全是借詠所思”(《玉谿生詩集箋註》),大旨是不錯的。

(王思宇)

嫦娥

嫦娥

李商隱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