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今為陝西千縣。唐自天寶以後,西北疆土大半陷於吐蕃。州離長安並不算遠,但在作者眼中卻成了“窮邊”,國力就可想而知了。
全詩主要在寫景象,借景象來顯示將軍防守之功,並不著眼於直接歌功頌德。首句“將軍作鎮古州”,點明本詩頌揚的物件,下面二句詩即介紹了將軍擔任鎮守之職後,古州出現的繁榮景象。詩人著意渲染了春日的山、水、節氣和清夜的絲管,使人感到這裡不再有邊地的荒涼,不再有邊地的戰火氣息,耳濡目染的都是欣欣向榮的太平景象。“水膩山春節氣柔”,水膩,是說水滑潤如油,自是春水的柔美形態,和夏水的洶湧浩蕩有別。用“膩”字形容春水,自然也含了詩人的讚美之意。“山春”二字簡潔地描繪出群山萬壑山花爛漫的無限春色。節氣柔,是說節氣柔和,風雨以時。這句的意思是:春光柔媚,山青水秀;而明麗的春光,則正是“節氣柔”的結果。這是總寫春日白天的邊鎮風光。入夜以後的邊鎮,又是一番景象。詩人只用了“滿城絲管”四字來描繪它,這是用了誇張的手法。絲管之聲不是隻從高門大戶中傳出,而是大街小巷滿城盪漾。一個“散”字用得極妙,把萬家歡樂,沒有邊警之擾的景象烘托了出來。絲管之聲發自“清夜”,又說明邊鎮在歡樂中清靜而有秩序,雖然歡樂,卻不擾嚷。因此,地雖是“窮邊”,景卻是美景。難怪從內地來的客人看到這種春意盎然、歌舞昇平的景象,竟然不相信這是邊塞之地。這種太平景象的出現,應該歸功於“作鎮”的將軍。但是詩人卻沒有對將軍致邊地於太平之功直接讚美一詞,只是把讚美之情暗含於對美景的讚揚之中,用筆顯得非常委婉。結句寫行人的感想,仍然避免自己直說譽詞。“行人不信”,似乎是作為客觀現象來寫,然而,來來往往的行人不也包括詩人自己嗎?那種由衷的讚美之情寫得蘊藉有味。
(孫其芳)
山行
山行
項斯
青櫪林深亦有人,一渠流水數家分。
山當日午回峰影,草帶泥痕過鹿群。
蒸茗氣從茅舍出,繰絲聲隔竹籬聞。
行逢賣藥歸來客,不惜相隨入島雲。
項斯除做過小官丹徒縣尉外,長期身居草野,很熟悉山野風光。這首《山行》,便是寫山村野景。由於詩人觀察入微,體驗深刻,詩寫得清新,細膩,貼切,逼真。讀來如聞如見,引人入勝。
“青櫪林深亦有人,一渠流水數家分。”起筆展示山間佳境──有景,有人,有村落。“亦”、“分”二字下得活脫。“亦”字表明此處櫪木雖已蔚成深林,但並非杳無人煙,而是“亦有人”。有人必有村,可詩人並不正面說“亦有村”,卻說一條溪水被幾戶人家分享著,這就顯得出語不凡。這裡一片櫪林,一條溪水,幾戶人家,一幅恬美的山村圖都從十四字繪出。
次聯寫景更細。詩人用“點染法”,選取“山當日午”、“草帶泥痕”兩種尋常事物,寫出極不尋常的詩境來。乍看“山當日午”,似乎平淡無奇,可一經“回峰影”渲染,那一渠流水,奇峰倒影,婆娑盪漾的美姿,立刻呈現目前。同樣,“草帶泥痕”,也是平常得很,可一經“過鹿群”渲染,那群鹿競奔、蹄落草掩的喜人景象,立刻如映眼簾。“點染”本為中國畫的技法,一點一染,淡濃、遠近、深淺不同,景象更活現紙上。詩中“點染法”的妙用,效果亦然。它在平凡中見奇特,奇特又出於平凡,兩者互為因果,相輔相成。試想,單說“山當日午”、“草帶泥痕”當然是索然無味,即使單說“回峰影”、“過鹿群”也未免平淡少興。只有前用四字先“點”,而後用三字加“染”,於是這一聯的兩幅畫面頓時為讀者展示出富有動態的美的境界。
在第三聯裡,詩人準確地捕捉暮春山村最具特色的物事──烘茶與抽繭來開拓詩的意境。巧妙的是,詩人並未直說山村農民如何忙碌於撿茶、分茶、炒茶和煮繭、退蛹、抽絲,而只是說從茅舍升出裊裊炊煙中聞到了蒸茗的香味;隔著竹籬聽到了繰絲聲音,從而使讀者自己去領略農事豐收的盛景。這裡,詩人創造的意境因藉助於通感作用,使讀者倍感親切。
按照詩意發展,尾聯似應寫詩人走進山村了。但是不然,“行逢賣藥歸來客,不惜相隨入島雲。”當詩人走著走著,邂逅賣藥材回來的老者,便隨同這位年老的藥農一道進入那煙靄茫茫的深山島雲中去。這一收筆,意味深長,是詩旨所在。詩人為什麼不投身熱氣騰騰的製茶抽絲的山村,而遁跡空寂的雲山?“不惜”二字隱隱透露了他的苦衷。項斯生當唐末亂世,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