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示了“紅顏易老”的無情規律。末二句急轉直下,表示要及時行樂。“羞見秋眉換新綠”有兩層意思:一是不要辜負眼前這位侑酒歌女的深情厚意;二是不願讓自己的青春年華白白流逝。既然世上沒有象平原君那樣識才愛士的賢哲,又何必作建功立業的非非之想。如今面對歌女、美酒、寶馬、嬌春,就縱情開懷暢飲吧。一個年方二十的男兒,正值風華正茂之時,怎能這般侷促偃蹇!很顯然,這種及時行樂的思想,是從憤世嫉俗的感情派生出來的,是對黑暗現實發出的悲憤控訴。
這首暢敘胸臆的詩篇,造語奇,造境也奇,使人感到耳目一新。詩人騎馬踏青,面對大好的春光,本應產生舒適歡暢的感受。
但偏偏就在此時,一種與外界景物格格不入的憂傷情緒象雲霧般在心頭冉冉升起。這種把歡樂和哀怨、明麗和幽冷等等矛盾著的因素糅合起來的現象,在李賀的詩歌裡是屢見不鮮的,它使詩歌更具有神奇的魅力。此詩在結構上完全擺脫了由物起興、以事牽情的程式。它先寫“興”,寫由景物引起的神奇幻象。接著寫春遊,色彩穠豔,氣韻沉酣,與前面的幻覺境界迥然不同,但又是產生那種幻覺的物質基礎。詩人故意顛倒它們的先後次序,造成悲抑的氣氛和起落的形勢。
後面從“神血”句起都是抒發身世之悲的筆墨。它們與開頭相適應,有力地表達了悲憤的情懷。全詩活而不亂,粘而不滯,行文的迴環曲折與感情的起落變化相適應,迷離渾化,達到了藝術上完美的統一。
(朱世英)
秋來
秋來
李賀
桐風驚心壯士苦,衰燈絡緯啼寒素。
誰看青簡一編書,不遣花蟲粉空蠹?
思牽今夜腸應直,雨冷香魂弔書客。
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
本篇寫秋天來臨時詩人的愁苦情懷。
日月擲人去,有志不獲騁,這原是古往今來有才智之士的共同感慨。詩人對於時光的流逝表現了特異的敏感,以致秋風吹落梧桐樹葉子的聲音也使他驚心動魄,無限悲苦。這時,殘燈照壁,又聽得牆腳邊絡緯哀鳴;那鳴聲,聽來彷彿是在織著寒天的布,提醒人們秋深天寒,歲月將暮。詩開頭一、二句點出“秋來”,抒發由此而引出的由“驚”轉“苦”的感受,首句“驚心”說明詩人心裡震動的強烈。第二句“啼寒素”,這個寒字,既指歲寒,更指聽絡緯啼聲時的心寒。在感情上直承上句的“驚”與“苦”。
這一、二兩句是全詩的引子。一個“苦”字給全詩定下了基調,籠罩以下六句。“誰看青簡一編書,不遣花蟲粉空蠹”,上句正面提問,下句反面補足。面對衰燈,耳聽秋聲,詩人感慨萬端,我們彷彿聽到他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自己寫下的這些嘔心嚦血的詩篇,又有誰來賞識而不致讓蠹魚白白地蛀蝕成粉末呢?”情調感傷,與首句的“苦”字相呼應。
五、六句緊接上面兩句的意思。詩人輾轉反側,徹夜無眠,深深為世無知音、英雄無主的憂憤愁思所纏繞折磨,似乎九曲迴腸都要拉成直的了。詩人痛苦地思索著,思索著,在衰燈明滅之中,彷彿看到賞識自己的知音就在眼前,在灑窗冷雨的淅瀝聲中,一位古代詩人的“香魂”前來弔問我這個“書客”來了。這兩句,詩人的心情極其沉痛,用筆又極其詭譎多姿。習慣上以“腸回”、“腸斷”表示悲痛欲絕的感情,李賀卻一空依傍,自鑄新詞,採用“腸直”的說法,愁思縈繞心頭,把紆曲百結的心腸牽直,形象地寫出了詩人愁思的深重、強烈,可見他用語的新奇。憑弔之事只見於生者之於死者,他卻反過來說鬼魂前來憑弔自己這個不幸的生者,更是石破天驚的詩中奇筆。
“雨冷香魂弔書客”,詩人畫出了一幅多麼悽清幽冷的畫面,而且有畫外音,在風雨淋涔之中,彷彿隱隱約約聽到秋墳中的鬼魂,在唱著鮑照當年抒發“長恨”的詩,他的遺恨就象萇弘的碧血那樣永遠難以消釋!表面上是說鮑照,實際上則借他人之酒杯,澆自己胸中的塊壘。志士才人懷才不遇,正是千古同恨!
此詩上半篇採用的是習見的由景入情的寫法,下半篇則是全詩最有光彩的部分。“思牽今夜腸應直”,在牽腸情思的引發下,一個又一個恍惚迷離的幻象在眼前頻頻浮現,創造出了富有浪漫主義色彩的以幻象寫真情的獨特境界。詩人深廣的悲憤與瑰麗奇特的藝術形象之間達到了極其和諧的統一。在用韻上,後半篇也與前半篇不同。前半篇雖然悲苦、哀怨,但還能長歌當哭,痛痛快快地唱出,因而所選用的韻字正好是聲調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