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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部分

《贈質上人》是一首贈送給叫做“質”的和尚的詩。上人,是對高僧的敬稱。

既然是送給僧人的詩歌,那麼自然要說與佛事相關的話,所以開頭便幹佛事:“枿坐雲遊出世塵”。枿(niè聶)坐,猶言枯坐。這句是說質上人有時打坐參禪,有時雲遊四方,行蹤無定,頗有超塵出世之概。這是寫質上人的形象。詩人抓住他的特徵,刻畫了他的不同凡俗。

第二句進一步寫質上人的形象。瓶缽,是雲遊和尚喝水吃飯不可少的用具。可是質上人連應該隨身攜帶的一瓶一缽也沒有。這就更突出了質上人超出塵世的性格,成了飄飄然來去無牽掛的大閒人了。

第三、四句,“逢人不說人間事,便是人間無事人。”這是從質上人的精神境界去刻畫他的形象。他不說一句有關人世間的話。所謂“世緣終淺道緣深”(蘇東坡語),在這位質上人身上表現得相當徹底,他完全遊離於塵世之外。

詩人對質上人的最無牽掛和最清閒表示了由衷的讚賞,而於讚語之中卻含有弦外之音,寓有感慨人生的意味。杜荀鶴所生活的正是晚唐戰亂不止、民生凋弊的多事之秋。作為一個有良心、有正義感的詩人,面對這樣的現實,怎麼能緘口不語呢?他雖曾讚羨“萬般不及僧無事,共水將山過一生”(《題道林寺》)的生活,但無論怎樣也不能象質上人那樣口不言一句人間事。所以“逢人不說人間事,便是人間無事人”,既有對質上人的稱讚和羨慕,也有詩人自己複雜心情的流露,字面上意義雖然淺近,而詩人的感慨良深。

《遯齋閒覽》中說:“唐人詩中用俗語者,惟杜荀鶴、羅隱為多。”這裡說出了杜荀鶴的詩在語言上的特點。這個特點表現在他的近體詩上尤為突出,即通俗淺近,明白曉暢。所以人們說他是把嚴於格律的近體詩通俗化了。正因為這樣,他的許多詩句便在長期流傳中成了人們口頭的熟語。《贈質上人》也是這樣。

(張秉戍)

小松

小松

杜荀鶴

自小刺頭深草裡,而今漸覺出蓬蒿。

時人不識凌雲木,直待凌雲始道高。

這首小詩借松寫人,託物諷喻,寓意深長。

松,樹木中的英雄、勇士。數九寒天,百草枯萎,萬木凋零,而它卻蒼翠凌雲,頂風抗雪,泰然自若。然而凌雲巨松是由剛出土的小松成長起來的。小松雖小,即已顯露出必將“凌雲”的苗頭。《小松》前兩句,生動地刻畫出這一特點。

“自小刺頭深草裡”──小松剛出土,的確小得可憐,路邊野草都比它高,以至被掩沒在“深草裡”。但它雖小而並不弱,在“深草”的包圍中,它不低頭,而是“刺頭”──那長滿松針的頭,又直又硬,一個勁地向上衝刺,銳不可當。那些弱不禁風的小草是不能和它相匹敵的。“刺頭”的“刺”,一字千鈞,不但準確地勾勒出小松外形的特點,而且把小松堅強不屈的性格、勇敢戰鬥的精神,活脫脫地勾畫出來了。一個“刺”字,顯示出小松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它的“小”,只是暫時的,相對的,隨著時間的推進,它必然由小轉大。不是麼?──“而今漸覺出蓬蒿。”蓬蒿,即蓬草、蒿草,草類中長得較高者。小松原先被百草踩在腳底下,可現在它已超出蓬蒿的高度;其他的草當然更不在話下。這個“出”字用得精當,不僅顯示了小松由小轉大、發展變化的情景,而且在結構上也起了承前啟後的作用:“出”是“刺”的必然結果,也是未來“凌雲”的先兆。事物發展總是循序漸進,不可能一步登天,故小松從“刺頭深草裡”到“出蓬蒿”,只能“漸覺”。“漸覺”說得既有分寸,又很含蓄。是誰“漸覺”的呢?只有關心、愛護小松的人,時時觀察、比較,才能“漸覺”;至於那些不關心小松成長的人,視而不見,哪能談得上“漸覺”呢?故作者筆鋒一轉,發出深深的慨嘆:“時人不識凌雲木,直待凌雲始道高。”

這裡連說兩個“凌雲”,前一個指小松,後一個指大松。大松“凌雲”,已成事實,稱讚它高,並不說明有眼力,也無多大意義。小松尚幼小,和小草一樣貌不驚人,如能識別出它就是“凌雲木”,而加以愛護、培養,那才是有識見,才有意義。然而時俗之人所缺少的正是這個“識”字,故詩人感嘆道:眼光短淺的“時人”,是不會把小松看成是棟樑之材的,有多少小松,由於“時人不識”,而被摧殘、被砍殺啊!這些小松,和韓愈筆下“駢死於槽櫪之間”的千里馬,不是遭到同樣悲慘的命運嗎?

杜荀鶴出身寒微,雖然年青時就才華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