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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部分

光弼的明察、尚書王思禮的高遠氣度。四句中,前兩句平直敘來,後兩句略作譬喻,鋪述排比中有變化。讚語既切合各人身分事蹟,又表達出對光復大業卓有貢獻的“豪俊”的欽仰。“二三豪俊為時出”,總束前意,說他們本來就為重整乾坤,應運而生的。“東走無復”以下六句承“整頓乾坤濟時了”而展開描寫,從普天下的喜慶到宮禁中的新氣象,調子輕快:做官的人彈冠慶賀,不必棄官避亂(“憶鱸魚”翻用《晉書》張翰語);平民百姓也能安居樂業,如鳥之有歸巢;春天的繁華景象正隨朝儀之再整而重新回到宮禁,天子與上皇也能實施“昏定晨省”的宮廷故事。上上下下都是一派熙洽氣象。

喜慶的同時,另有一些現象卻是詩人斷乎不能容忍的。第三段(從“攀龍附鳳勢莫當”至“後漢今周喜再昌”)一開頭就揭示一種政治弊端:朝廷賞爵太濫,許多投機者無功受祿,一時有“天下盡化為侯王”之虞。“汝等”二句即對此輩作申斥語,聲調一變而為憤激。繼而又將張鎬、房琯等作為上述腐朽勢力的對立面來歌頌,聲調復轉為輕快,這樣一張一弛,極富擒縱唱嘆之致。“青袍白馬”句以南朝北來降將侯景比安、史,言其不堪一擊:“後漢今周”句則以周、漢的中興比喻時局。當時,房琯、張鎬俱已罷相,詩人希望朝廷能複用他們,故特加表彰,與贊“中興諸將”相表裡。鎬於去年五月罷相,改荊王府長史。此言“幕下複用”,措意深婉。這一段表明杜甫的政治眼光。

第四段(從“寸地尺天皆入貢”到篇終)先用六句申“後漢今周喜再昌”之意,說四方皆來入貢,海內遍呈祥瑞,舉國稱賀。以下繼續說:隱士們也不必再避亂遁世(“紫芝歌”為秦末號稱“四皓”的四位隱士所作),文人們都大寫歌頌詩文。至此,詩人是“頌其已然”,同時他又並未忘記民生憂患,從而又“禱其將然”:時值春耕逢旱,農夫盼雨;而“健兒”“思婦”猶未得團圓,社會的安定,生產的恢復,均有賴戰爭的最後勝利。詩人勉勵圍鄴的“淇上健兒”以“歸莫懶”,寄託著欲速其成功的殷勤之意。這幾句話雖不多,卻唱出詩人對人民的關切,表明他是把戰爭勝利作為安定社會與發展生產的重要前提來歌頌的。正由於這樣,詩人在篇末唱出了自己的強烈願望和詩章的最強音:“安得壯士挽天河,盡洗甲兵長不用!”

這首詩基調是歌頌祝願性的,熱烈歡暢,興會淋漓,將詩人那種熱切關懷國家命運、充滿樂觀信念的感情傳達出來了,可以說,是一曲展望勝利的頌歌。詩中對大好形勢下出現的某些不良現象也有批評和憂慮,但並不影響詩人對整體形勢的興奮與樂觀。詩章以宏亮的聲調,壯麗的詞句,浪漫誇張的語氣,表達了極大的喜悅和歌頌。杜詩本以“沉鬱”的詩風見稱,而此篇在杜甫古風中堪稱別調。

從藝術形式看,採用了華麗嚴整、兼有古近體之長的“四傑體”。詞藻富贍,對偶工整,用典精切,氣勢雄渾闊大,與詩歌表達的喜慶內容完全相宜。詩的韻腳,逐段平仄互換;聲調上忽疾忽徐,忽翕忽張,於熱情奔放中饒頓挫之致,清詞麗句而能兼蒼勁之氣,讀來覺跌宕生姿,大大增強了詩篇的藝術感染力。

北宋王安石選杜詩,標榜此篇為壓卷之作(見《王臨川集》卷八四《老杜詩後集序》)。今天看來,無論就感情之充沛,結撰之精心而言,《洗兵馬》都不失為杜詩的一篇力作。

(周嘯天)

新安吏

新安吏

杜甫

客行新安道,喧呼聞點兵。

借問新安吏:“縣小更無丁?”

“府帖昨夜下,次選中男行。”

“中男絕短小,何以守王城?”

肥男有母送,瘦男獨伶俜。

白水暮東流,青山猶哭聲。

“莫自使眼枯,收汝淚縱橫。

眼枯即見骨,天地終無情!

我軍取相州,日夕望其平。

豈意賊難料,歸軍星散營。

就糧近故壘,練卒依舊京。

掘壕不到水,牧馬役亦輕。

況乃王師順,撫養甚分明。

送行勿泣血,僕射如父兄。“

唐肅宗乾元元年(758)冬,郭子儀收復長安和洛陽,旋即,郭和李光弼、王思禮等九節度使乘勝率軍進擊,以二十萬兵力在鄴郡(即相州,治所在今河南安陽)包圍了安慶緒叛軍,局勢甚可喜。然而昏庸的肅宗對郭子儀、李光弼等領兵並不信任,諸軍不設統帥,只派宦官魚朝恩為觀軍容宣慰處置使,使諸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