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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部分

一日程。

估客晝眠知浪靜,舟人夜語覺潮生。

三湘衰鬢逢秋色,萬里歸心對月明。

舊業已隨征戰盡,更堪江上鼓鼙聲!

《全唐詩》於本篇題下注“至德中作”,時當在安史之亂的前期。由於戰亂,詩人被迫浪跡異鄉,流徙不定。在南行途中,他寫了這首詩。

首聯寫“晚次鄂州”的心情。濃雲散開,江天晴明,舉目遠眺,漢陽城依稀可見,因為“遠”,還不可及,船行尚須一天。這樣,今晚就不得不在鄂州停泊了。詩人由江西溯長江而上,必須經過鄂州(治所在今湖北武漢市武昌),直抵湖南。漢陽城在漢水北岸,鄂州之西。起句即點題,述說心情的喜悅,次句突轉,透露沉鬱的心情,用筆騰挪跌宕,使平淡的語句體現微妙的思致。詩人在戰亂中風波漂泊,對行旅生涯早已厭倦,巴不得早些得個安憩之所。因此,一到雲開霧散,見到漢陽城時,怎能不喜。“猶是”兩字,突顯詩人感情的驟落。這二句,看似平常敘事,卻彷彿使人聽到詩人在撥動著哀婉纏綿的琴絃,傾訴著孤悽苦悶的心曲,透紙貫耳,情韻不匱。

次聯寫“晚次鄂州”的景況。詩人簡筆勾勒船艙中所見所聞:同船的商賈白天水窗倚枕,不覺酣然入夢,不言而喻,此刻江上揚帆,風平浪靜;夜深人靜,忽聞船伕相喚,雜著加纜扣舷之聲,不問而知夜半漲起江潮來了。詩人寫的是船中常景,然而筆墨中卻透露出他晝夜不寧的紛亂思緒。所以儘管這些看慣了的舟行生活,似乎也在給他平增枯澀乏味的生活感受。

三聯寫“晚次鄂州”的聯想。詩人情來筆至,借景抒懷:時值寒秋,正是令人感到悲涼的季節,無限的惆悵已使我兩鬢如霜了;我人往三湘去,心卻馳故鄉,獨對明月,歸思更切!“三湘”,指湖南境內,即詩人此行的目的地。而詩人的家鄉則在萬里之遙的蒲州(今山西永濟)。秋風起,落葉紛下,秋霜落,青楓凋,詩人無賞異地的秋色之心,卻有思久別的故鄉之念。一個“逢”字,將詩人的萬端愁情與秋色的萬般淒涼聯絡起來,移愁情於秋色,妙合無垠。“萬里歸心對月明”,其中不盡之意見於言外,有迢迢萬里不見家鄉的悲悲慼慼,亦有音書久滯縈懷妻兒的悽悽苦苦,真可謂愁腸百結,煞是動人肺腑。

末聯寫“晚次鄂州”的感慨。為何詩人有家不可歸,只得在異域他鄉顛沛奔波呢?最後二句,把憂心愁思更深入一層:田園家計,事業功名,都隨著不停息的戰亂喪失殆盡,而烽火硝煙未滅,江上不是仍然傳來干戈鳴響,戰鼓聲聲?詩人雖然遠離了淪為戰場的家鄉,可是他所到之處又無不是戰雲密佈,這就難怪他愁上加愁了。詩的最後兩句,把思鄉之情與憂國愁緒結合起來,使本詩具有更大的社會意義。

這首詩,詩人只不過擷取了飄泊生涯中的一個片斷,卻反映了廣闊的社會背景,寫得連環承轉,意脈相連,而且迂徐從容,曲盡情致。在構思上,不用典故來支撐詩架;在語言上,不用豔藻來求其綺麗;在抒情上,不用潑墨來露出筋骨。全詩淡雅而含蓄,平易而熾熱,讀來覺得舒暢自若,饒有韻味。

(周溶泉徐應佩)

送李端

送李端

盧綸

故關衰草遍,離別自堪悲。

路出寒雲外,人歸暮雪時。

少孤為客早,多難識君遲。

掩淚空相向,風塵何處期?

這是一首感人至深的詩章,以一個“悲”字貫串全篇。首聯寫送別的環境氣氛,從衰草落筆,時令當在嚴冬。郊外枯萎的野草,正迎著寒風抖動,四野蒼茫,一片淒涼的景象。在這樣的環境中送別故人,自然大大加重了離愁別緒。“離別自堪悲”這一句寫來平直、刻露,但由於是緊承上句脫口而出的,應接自然,故並不給人以平淡之感,相反倒是為本詩定下了深沉感傷的基調,起了提挈全篇的作用。

詩的第二聯寫送別的情景,仍緊扣“悲字”。“路出寒雲外”,故人沿著這條路漸漸遠離而去,由於陰雲密佈,天幕低垂,依稀望去,這路好象伸出寒雲之外一般。這裡寫的是送別之景,但融入了濃重的依依難捨的惜別之情。這一筆是情藏景中。“寒雲”二字,下筆沉重,給人以無限陰冷和重壓的感覺,對主客別離時的悲涼心境起了有力的烘托作用。友人終於遠行了,現在留在這曠野裡的只剩詩人自己,孤寂之感自然有增無已。偏偏這時,天又下起雪來了,郊原茫茫,暮雪霏霏,詩人再也不能久留了,只得迴轉身來,挪動著沉重的步子,默默地踏上風雪歸途。這一句緊承上句而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