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去,只在蘆花淺水邊。”這兩句緊承第二句,回答了上面的問題。“縱然”、“只在”兩個關聯詞前後呼應,一放一收,把意思更推進一層:且不說夜裡不一定起風,即使起風,沒有纜住的小船也至多被吹到那長滿蘆花的淺水邊,又有什麼關係呢?這裡,詩人並沒有刻畫幽謐美好的環境,然而釣者悠閒的生活情趣和江村寧靜優美的景色躍然紙上。
這首小詩善於以個別反映一般,透過“釣罷歸來不繫船”這樣一件小事,刻畫江村情事,由小見大,就比泛泛描寫江村的表面景象要顯得生動新巧,別具一格。詩在申明“不繫船”的原因時,不是直筆到底,一覽無餘,而是巧用“縱然”“只在”等關聯詞,以退為進,深入一步,使詩意更見曲折深蘊,筆法更顯騰挪跌宕。詩的語言真率自然,清新俊逸,和富有詩情畫意的幽美意境十分和諧。
(吳小林)
喜外弟盧綸見宿
喜外弟盧綸見宿
司空曙
靜夜四無鄰,荒居舊業貧。
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
以我獨沉久,愧君相見頻。
平生自有分,況是蔡家親。
司空曙和盧綸都在“大曆十才子”之列,詩歌工力相匹,又是表兄弟。從這首詩,尤其是末聯“平生自有分(情誼),況是蔡家親(羊祜為蔡邕外孫,因稱表親為蔡家親)”,可以看見他倆的親密關係和真摯情誼;而且可以感受到作者生活境遇的悲涼。據《唐才子傳》卷四載,司空曙“磊落有奇才”,但因為“性耿介,不幹權要”,所以落得宦途坎坷,家境清寒。這首詩正是作者這種境遇的寫照。
前四句描寫靜夜裡的荒村,陋室內的貧士,寒雨中的黃葉,昏燈下的白髮,透過這些,構成一個完整的生活畫面。這畫面充滿著辛酸和悲哀。後四句直揭詩題,寫表弟盧綸來訪見宿,在悲涼之中見到知心親友,因而喜出望外。近人俞陛雲《詩境淺說》說,這首詩“前半首寫獨處之悲,後言相逢之喜,反正相生,為律詩一格”。從章法上看,確是如此。前半首和後半首,一悲一喜,悲喜交感,總的傾向是統一於悲。後四句雖然寫“喜”,卻隱約透露出“悲”:“愧君相見頻”中的一個“愧”字,就表現了悲涼的心情。因之,題中雖著“喜”字,背後卻有“悲”的滋味。一正一反,互相生髮,互相映襯,使所要表現的主旨更深化了,更突出了。這就是“反正相生”手法的藝術效果。
比興兼用,也是這首詩重要的藝術手法。“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不是單純的比喻,而是進一步利用作比的形象來烘托氣氛,特別富有詩味,成了著名的警句。用樹之落葉來比喻人之衰老,是頗為貼切的。樹葉在秋風中飄落,和人的風燭殘年正相類似,相似點在衰颯。這裡,樹作為環境中的景物,起了氣氛烘托的作用,類似起興。自從宋玉《九辯》提出“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秋風落葉,常常被用以塑造悲的氣氛,“黃葉樹”自然也烘托了悲的情緒。比興兼用,所以特別富有藝術感染力。明謝榛《四溟詩話》卷一雲:“韋蘇州曰:”窗里人將老,門前樹已秋。‘白樂天曰:“樹初黃葉日,人慾白頭時。’司空曙曰:”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三詩同一機杼,司空為優:善狀目前之景,無限悽感,見乎言表。“其實,三詩之妙,不只是善於狀景物,而且還善於設喻。司空曙此詩頷聯之所以”為優“,在於比韋應物、白居易詩多了雨景和昏燈這兩層意思,雖然這兩層並無”比“的作用,卻大大加強了悲涼的氣氛。高步瀛《唐宋詩舉要》說:”’雨中‘’燈下‘雖與王摩詰相犯,而意境各自不同,正不為病。“王維《秋夜獨坐》:”雨中山果落,燈下草蟲鳴。“這兩句純屬白描,是賦體,並不兼比;不僅意境不同,手法亦自有別。馬戴《灞上秋居》:”落葉他鄉樹,寒燈獨夜人。“語雖近似司空曙,但手法也並不一樣,這裡只寫灞上秋居漂泊異鄉孤獨寂寞的情景,不曾以樹喻人,沒有比的意思。司空曙”雨中“、”燈下“兩句之妙,就在於運用了興而兼比的藝術手法。
(林東海)
◎皎然尋陸鴻漸不遇
◎皎然尋陸鴻漸不遇
移家雖帶郭,野徑入桑麻。
近種籬邊菊,秋來未著花。
扣門無犬吠,欲去問西家。
報道山中去,歸來每日斜。
陸鴻漸,名羽,終生不仕,隱居在苕溪(今浙江吳興),以擅長品茶著名,著有《茶經》一書,被後人奉為“茶聖”、“茶神”。他和皎然是好友。這首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