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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可是他到底為了什麼目的,會去買根本就沒打算要用的刮鬍膏呢(而且還是兩罐)?誰都不明白。

或許不太能夠適應自己再過幾個小時之後就已經死掉的想法吧。或者,是怕被百貨公司的店員識破自己要自殺也不一定。

既沒留下遺書或便條,也沒留言。只在廚房的桌上,留下玻璃杯、空威士忌酒瓶和放冰塊的冰桶,還有兩罐刮鬍膏而已。

他一定是在等熱水燒熱時,一面喝送了不知道多少林的黑格(H8gue)威士忌加冰塊,一面一直眼盯著刮鬍膏的罐頭吧。而且說不定這樣想。

我可以不用再刮鬍子了。

二十八歲青年的死,就像冬天的雨那樣,總是令人感傷。

接下來的十二個月之間,就有四個人死去。

三月裡由於沙烏地阿拉伯或科威特的油田事故一個人死去,六月裡兩個人死去。分別因為心臟病發作和交通事故。從七月到十一月,繼和平季節之後,十二月中旬最後一個又是因交通事故死去。

除了第一個自殺的朋友之外,幾乎所有的傢伙都是在還來不及意識到死之前,就在一瞬之間死去了。就像正在迷迷糊糊地走上平常走慣的樓梯時踏板卻少了一階的那種感覺。

“幫我鋪棉被好嗎?”一個人這樣說。就是六月裡心臟病發而死的那個朋友。

“後腦袋卡嗟卡嗟響著呢。”

他鑽進棉被裡睡覺,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十二月裡死去的女孩子是那年最年輕的死者。也是唯一的女性死者。二十四歲,和革命家與搖滾樂手同年齡。

聖誕節前下著冷雨的黃昏,在啤酒公司運貨卡車和水泥電線杆之間所形成的悲劇性(也是極日常的)空間中,她像被碾碎般地死去。

最後那個葬禮的幾天後,我抱著剛從洗衣店拿回來的西裝,和當做謝禮的威士忌酒去拜訪西裝主人的家。

“謝謝你,幫了我好多忙。”我說。

“別掛在心上。反正我也沒用。”他一面笑著說。

冰箱照例冰著半打啤酒,坐起來很舒服的沙發微微有一點陽光曬過的氣味。桌上放著剛洗過的菸灰缸和聖誕節應是用的聖誕紅盆栽。

他接過塑膠袋套著的西裝之後,就以像把剛剛冬眠的小熊放回洞裡似的手勢把那輕輕收進農櫥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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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西裝沒有留下葬禮的氣味。”我說。

“衣服沒關係。本來就是為了這個用的衣服嘛。令人擔心的是那內容。”

“嗯。”我說。

“畢竟者是葬禮不停啊。”他把腳架到對面的沙發上,一面把啤酒倒過玻璃杯一面這樣說。“總共幾個人呢?”

“五個。”說著我把左手的手指全部伸開來給他看。“不過,已經結束了。”

“你這麼想?”

“我這樣覺得。”我說。“死的人數已經夠多了。”

“總覺得好像是金字塔的詛咒似的。當星星巡行天空,月影遮蔽太陽的時候……”

“就是這麼回事啊。”

喝完半打啤酒之後,我們開始喝起威士忌。冬天的夕陽像和緩的斜坡般照進屋裡來。

“你最近臉色好像有點暗。”他說。

“是嗎?”我說。

“一定是夜裡想太多事情了。”

我笑著抬頭看天花板。

“我夜裡已經不再想事情了。”他說。

“怎麼做到的?”

“心情暗淡的時候就打掃啊。開啟吸塵器吸吸地、再擦擦玻璃窗、擦擦玻璃杯、移動移動桌椅、把襯衫一件一件拿來燙乎、椅墊拿出去曬呀。”

“哦”

“然後一到十一點就喝酒睡覺。只有這樣啊。早上起床穿襪子的時候,大多的事都已經忘了,乾乾淨淨的。”

“哦’

“半夜三點,人都會想到很多事情,這個那個的。”

“或許吧。”

“半夜三點,連動物都會想事情。”他好像想起來似地這樣說。“半夜三點你有沒有進去過動物園?”

“沒有。”我恍惚地回答。“當然沒有啊。”

“我只有一次。被朋友拜託。這本來是不行的。”

“哦”

“真是很奇怪的經驗,很難形容。簡直就像地面無聲地往四面八方裂開,然後有什麼從那裡爬出來似的,有那種感覺。然後在深夜的黑暗中,從地底下爬上來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