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是誰?!”
……
人群愈見慌亂,之前的白鬚老者提劍跨出一步,指著月奴道:“區區手下敗將,竟還敢口出狂言?!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月奴沒有理會他,只是略微抬頭,透過人群看向我,眼中再也沒有笑意:“你來了,我便要問你一句,你要不要我死?”
窗外花海沙沙作響,那柔白的小花一定在微風中不斷翻滾,雲一樣自由自在。
所有人都看著他,帶著期盼的目光,他們期盼著他死,自我了結最好,若是他死後能在葬月宮搜到武功秘籍,最是皆大歡喜。
他是個魔頭,他殺人無數,他的確可恨,他也該死。
可我,不想他死。
我努力對他微笑著,用眼睛告訴他:我不要你死。
他望著我,目光蒼涼脆弱,卻並沒有真的看我。
“我累了。”他說著,驀地掙扎了一下,捆縛身體的鎖鏈砰的斷裂,嘩啦啦落在地上。
底下眾生駭然,就連之前的老者也驚慌倒退。葬月最是狠辣無情,誰人不怕?
“走。”他晃了晃手指,頹然坐在玉石臺階前,“都走。”
人群騷動,這樣氣勢洶洶的來了,怎能說走就走?可若是不走,怕是以後便沒命回去了。
所以,人們都在等待,有人率先離開,或者衝上去。
月奴抬頭,冷冷嗤笑,白色身影突然便飛竄了起來,一掌擊在白鬚老者的天靈蓋上!
沒有任何的掙扎反抗,那人雙目睜圓僵在地面,接著轟然倒地。七孔漸漸淌出猩紅血液。
足尖幾乎不沾地面,月奴微笑著倒退,銀白色的長髮在身邊妖嬈飛舞,聲音一點點提高,怪異恐怖:“現在可以走了嗎?”
幾聲短促的驚叫之後,是死一般的沉寂。
有人紅著眼眶瘋了一樣衝出來,絕大多數人卻選擇了默默退出。
“爹!爹!”青年撲倒在老者身畔,哭著喊著,又猛地抬頭,“你這個惡魔!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幾個人拽著他,向外拉扯著:“少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月奴卻笑著俯視他:“十年?便是一百年,你也殺不了我的,你說呢?”
青年瘋了一樣的嘶吼掙扎,眼淚四濺:“放開我!放開我!讓我殺了他!讓我殺了他!”
幾個人架著青年向外拖行:“少主,跟我們回去!”
月奴輕飄坐在玉石桌上,拾起一頁紙片隨手扔過去:“放開他。”
薄薄紙片似利箭一般飛竄過去,接著便聽到嘶的一聲皮肉綻裂的聲音。
有人嘶喊著倒下,瘋狂掙扎,斷掉的手腕兀自痙攣著。
血液漸漸冷透,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月奴,這樣反覆無常,這樣輕視人命,這樣殘忍冷血。
我看著他,他卻偏偏不再看我,手指捏玩著身前的玉珠鏈子,對已經僵掉的青年道:“來,過來殺我。”
熊天寶不知何時走到我身邊,扯著我的衣袖:“小妹,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
我回頭看他,月奴的目光也瞬間飄了過來。
心裡咯噔一聲,我慢慢站到熊天寶身前,擋住月奴盯住獵物般的視線。
月奴歪唇笑了笑,細長的指尖彈了彈破爛的肩頭,一臉的輕鬆愜意,彷彿剛才那個寂寞脆弱的人並不曾存在過。
“熊大哥先走。”我盯著月奴危險的手指,不回頭的說。
厚實的手掌急切搭在我的肩上,熊天寶的聲音貼著頭皮傳來:“一起走!”
蒼白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散,纖長的眼卻彎得更甚。
月奴輕輕晃著頭,耳畔的銀絲花蕊細細搖晃,散發出妖邪陰冷的氣息。
我知道,他也許在一下秒便會結束熊天寶的生命。而我,不願意看到他這樣草菅人命,也不願意一個如此憨厚的人就這樣莫名死去。
猛地回頭,我一把推開熊天寶,冷冷道:“滾開!你這樣很煩!”
大殿的另一邊,愣怔許久的青年終於回過神來,錚的拔出劍,揮舞著衝過去。
卻只前進了一步。
閃著寒光的寶劍錚然墜地,撞擊在大理石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青年在死去的前一刻,流著淚深深望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然後,跪地倒下,脖頸內嵌入的碎石散著陰冷的光……
月奴皺著眉,微微嘆了口氣,復又開始桀桀地笑,肩膀抖著,頭髮散亂搖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