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還遠遠比不過心裡日復一日加劇的糾結與痛楚。府里人都道三姑娘是天生的盲女。可我卻記得三歲那年,寒冬臘月裡只裹著一床破薄被,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我看見娘跪在一個低等雜役婆子面前,含淚舔著她那滿是汙垢皸裂的腳趾,只是為了給我換一碗熱湯。我還記得五歲那年,不小心碰翻了七妹妹放涼了的燕窩粥,被罰扣了七天的膳食,我和娘被關在破舊的小柴房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連一口水一盞茶也沒有,就要活生生給渴死餓死之時。我又親眼目睹娘為了討些水和飯菜,就被後院那群畜生給。。。。。。從那一刻起,我便寧願自個兒是瞎子,聾子,就可以不再看到娘為了我一次次忍受屈辱和糟蹋,也就不再聽到那即使捂住了耳朵卻還能不斷砸在心上放肆的譏笑聲。肖氏那個殺千刀的賤人,做盡了傷天害理的惡事,將我們母女逼到這步田地,卻依然養尊處優,高高在上。憑什麼她的女兒就能好處佔盡,嫁入顯赫勳貴之家為嫡妻繼續過著穿金戴銀,錦衣玉食的尊貴日子。而我卻只能嫁給一個無賴做妾,一輩子都擺脫不了卑賤的身份。我不服,不服!既然天不公,我又為什麼不能為自個兒爭一爭。反正在侯爺大人的眼裡,我和淑雅都只是他聯姻獲利的棋子罷了。只要能達到目的,加官進爵,哪一個女兒嫁給誰他都無所謂。若是淑雅那草包壞了名節,便註定是要嫁進譚家的了。那鄭家,捨我其誰?”
說罷,轉頭嫵媚一笑,道:“說起來連老天爺這回也幫了我一把,教我無意中得知半夏原來是李管事養在外邊的女兒。姓李的那日鬼鬼祟祟和玉香那蹄子在假山後邊說話。他們的膽子可真夠大的,妄想偷了田契變賣成銀子,遠走高飛。哼,有了這個把柄在手,半夏那蹄子為了救他老子,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復又走到雨霏面前,俯首貼耳吐氣如蘭:“當然,這也要感謝郡主殿下助了我一臂之力呢。若殿下執意要將其中關節告訴人去,淑明自然是攔不住也不敢攔。只是怕郡主您的秘密也會隨之公諸於眾。欺君大罪,可是比我這點小錯兒要重千百倍呢。”
想到這兒,雨霏心中嗟然:這深宅高院如同饕餮怪獸的血盆大口,吞沒了一個又一個單純潔淨的靈魂。復又想起初見淑明那日,她穿的那件湖水藍對襟褙子,上面繡的竟然是火紅的虞美人,當時便覺那花雖柔順又美得觸目驚心,卻是有毒之物。如今想來那是美人虞姬的鮮血化成,一場悲歡,生離死別。想不到竟應到了今兒。
恍惚間,外邊兒卻熱鬧了起來。原來是早起打掃的小丫頭在院門口發現了一株盈盈欲溼的蓮花。翡翠盤高,玲瓏雪瘦,養在青花雙魚紋山水缸內,是難得一見瑩白勝雪的水芙蓉。凌波翠蓋,凝露流光,亭亭淨植,香遠益清。底下的丫鬟皆引以為罕,讚不絕口。
卻聽一梳著雙螺髻,插著綠色絹花的丫頭嘖道:“這玩意兒好生稀奇,也不知是什麼人擺在這兒的。要是能賞我就好了。”
另一個梳垂鬟分髾髻,著粉紅夾襖的丫鬟啐道:“好個不害臊的小蹄子。憑他是誰送的,就是等它謝了爛了輪不到你頭上。依我說這必是外頭獻於郡主娘娘的,只是不知道是哪個懶散省事的,也不支吾一聲,就這麼放下跑了。”
又過來一個戴銀鐲子的丫頭笑道:“我看這八成是給杜若姐姐的。誰不知道咱們郡主娘娘喜歡的可是梅花,倒是杜若姐姐偏愛荷花,偏生她素日裡穿的又是些素色衣裳。配這花兒豈不是妙極。”
那粉紅襖的丫頭呸道:“沒臉的賊蹄子,你向來和杜若她們交好,自然巴不得這勞什子歸她,自個兒也好跟著沾點光。不過是花兒草兒罷了,又不是金子銀子。值得這般裝腔作勢,攀東附西的嘛。杜若算什麼東西,左右不過和咱們似的,都是伺候主子的,也值得費這心思拉扯上這些?咱們在王府見到的還少啊,不說別的,就那次王爺為五夫人做壽,湖廣總督送來的石蓮才真真是難得的稀罕物什呢。”
那戴銀鐲子的丫頭不屑地回嘴道:“胭脂姐姐說的是,我們自然是眼皮子淺比不得你見多識廣。若是姐姐不隨著郡主娘娘陪嫁過來,說不定現在也能得著別人送的石蓮花。只可惜終究還是差了那麼一丁點兒。。。。。。”遂又冷笑道:“明明也不招人待見,貶到這兒來的。誰又不知道誰的底兒似的?擺什麼主子的譜!”
胭脂一聽這話,俏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直憋得說不出話來。也顧不得邊上還有好些人,就衝了過去一巴掌揮向方才說話的丫頭,二人遂扭打成了一團。其他丫鬟有膽大不怕事的欲上前拉開二人,也有膽小怕事的遠遠兒避開了,又有和二人素來不合的,在一旁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