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不到。可若只是藏人,其實只要路上不被發現,趕路的時日其實不影響大局。可這就涉及另一個問題,可能需要自帶輜重。若沒有輜重,那麼多人得餓死。
第三條路倒是路程短了,但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蕭衍行人在臨安縣。這地方本來就盯得嚴,臨安縣縣令又生了齟齬,又是個麻煩。
如今幾人在選擇走哪一條路上起了分歧,紅鬍子認為將士們能吃苦可以走,郭師傅認為輜重跟不上。而且鏢隊的鏢師們沒有走過這一條路,不安全。
兩人都有些急性子,說話本是好意。誰知道說急了,不小心碰倒了茶杯。
王姝捂著怦怦跳的心口,眼睛往上面一瞧,撇了撇嘴。蕭衍行本就注意她,見她神情有意便忽然點了她的名字:“姝兒可是有別的看法?”
蕭衍行輕輕的一聲‘姝兒’,王姝冷不丁的後腦勺都麻了一瞬,直把她的瞌睡蟲給全趕跑了。
她無語地看向蕭衍行,這人毫無自覺。
王姝只好站起來,將攤在桌子上的輿圖拿過來。她手指點在吐蕃邊緣偏上的地方:“這個地方是非常典型的雅丹地貌。大片的戈壁,缺水,不好藏人的。這一條路,沒有那麼簡單的。”
“雅丹地貌?”這個詞還是頭一次聽。
一屋子人正色起來。
王姝三言兩語的沒辦法解釋什麼叫雅丹地貌。
“雅丹”原本是維吾爾語,原意是指具有陡壁的小山。在地質學上,雅丹地貌
專指經長期風蝕,由一系列平行的壟脊和溝槽構成的景觀。戈壁浩渺,道路艱險。且當大風颳過時,沿途的小山相互呼應,會發出各種怪叫聲。從此地走,再堅強的將士也會精神崩潰。
本身選擇路線不過是為了過渡,既然如此,沒必要走這麼兇險的地方。
“……就是一種寸草不生的地貌。”王姝含糊地帶過,懶得解釋:“最短的路線可以不走,折中的這一條,可以換個方向繞一下。這裡有個沼澤地,沼澤地人跡罕至,倒是能避開部分村莊……”
說到這個,王姝手指點在地圖上。
其他人本還想問問雅丹地貌,見王姝已經繼續往下說,便收起了疑問。蕭衍行眼睛纏在王姝的身上,眸色幾番變化,沒有開口打斷。
等王姝說完,蕭衍行這邊的人還沒覺得如何,王家這邊幾個鏢頭眼睛噌地一亮。
他們倒是忘了,論對地形的記憶,王姝這能靠記憶力就畫出輿圖的人自然一清二楚。
她這麼一點,幾個人昏沉的腦子也清醒了。
汪進飛很早以前是跑過這個地方的。王姝不說他沒想起來,一提他就想起來。不僅記起了沿途的村莊,地形,山脈,還記起河流的位置。古代趕遠路是少不了要沿水走的。沒有順水源的方向走會出大事。跑過西域的鏢師最清楚,路上缺水是會死人的。
人可以一兩日不喝水,卻不能十天半個月沒水喝。
汪進飛立即就給出了更合理的路線。蕭衍行於是將先前的三條路線都否了,定了最後一條。
王姝:“……”這麼信任她,搞得她心裡有點慌。
“既如此,儘快安排。”
商量到天亮,終於都安排妥當。
當下王家的鏢頭們也沒逗留,立即就啟程回去各自做好安排。蕭衍行的將士們也不敢耽擱,立即下去整頓分派。等人都走了,蕭衍行才鬆下了挺直的背脊,緩緩地靠在了椅子上。
一天一夜不曾歇息過,他的眼底全是青黑。本身膚色又白,姿態鬆散地靠著椅背,垂下了高傲的頭顱。脖頸後側的頸骨微微凸起的模樣,當真是憔悴不堪又我見猶憐。
王姝目光在他微微折下來的修長脖頸上瞥了一眼,難得好心:“爺,困了?”
“嗯。”
蕭衍行微微抬起臉,鴉羽似的眼睫半遮著眼簾,在鼻樑上落下顫動的影子。目光漫不經心地瞥向王姝,燭火在他瞳孔中閃爍搖曳,他的眸光此時彷彿碎玉灑落其中。
王姝差點沒被美色迷暈,剋制住自己上去摸一把的衝動。繃著正人君子的姿態道:“我讓喜鵲給你收拾間屋子,你去歇息一下。”
“不必,”蕭衍行扯了扯領口,扣得嚴實的領口鬆開了一些,“我去你屋裡歇息。”
王姝:“……如果你沒夢遊的話,應該知道,昨夜我也沒睡覺。”
“嗯。”
蕭衍行站起身,高挑的身形被燭光拓寬的影子牢牢地將王姝給籠罩其中。他身上其中有一種很淡的青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