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地壓著山路,聽見吱呀吱呀的木頭摩擦的聲音。車廂裡沒有人說話,就剩王姝嚼肉的吧唧聲。
蕭衍行眉頭動了動,忍了半天,眼睛緩緩地睜開。對上王姝一雙在黑暗中也亮得驚人的招子。
四目相對,王姝嘴裡包滿了肉乾,毫無愧疚的嚼著:“爺你用晚膳了麼?”
蕭衍行:“……沒。”
“哦。”王姝將嘴裡的吞下去,又撕了一口,絲毫沒有分他一點的意思。
蕭衍行:“……”
這兩日在外奔波,為了取信於人,他吃住都與鏢局的人一樣。外頭的粗茶淡飯吃的多,對本就十分挑食的蕭衍行來說,不亞於一種折磨。他已經好幾日不曾好好用過飯,鼻尖縈繞著一股甜鹹交織的獨特香味。兼之某人吃相的烘托,簡直勾得人肚子裡的饞蟲造反。
車廂內恢復了短暫的安靜,不能說安靜,王姝嚼肉的聲音還是聲聲入耳。
忍了忍,清淡悅耳的嗓音緩緩的響起,帶著不被人察覺的窘迫和試探之意:“……你在吃什麼?”
“肉啊。”王姝這個包裡包了兩大片肉乾,每塊約莫有盤子大小。
肉這種東西很頂飽的。正常女子,只需要一小半就能吃飽。但王姝不是一般人,她吃的比較多。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一口氣就吃掉了一塊,“牛肉,五香牛肉乾。”
蕭衍行:“……”
“……你做的?”頓了頓,見某人還沒自覺,又提點了一句。
“對。”王姝當然不是聽不懂,但是隻有兩塊肉,她全吃完都吃不飽,“爺不是信佛麼?要去寺廟住?出家人吃肉是動殺念,對佛祖大大不敬。”
蕭衍行:“……我不是出家人。”
“我知道。”王姝點點頭,“但是你要住寺廟啊,住裡面,就對佛祖虔誠點吧。指不定將來求神拜佛的時候,佛祖還能保佑你好運呢。”
“……”
馬車吱呀吱呀的往前跑著,自打王姝大放了一些關於佛家的厥詞後,車廂裡就再沒人說過哪怕一句話。
直到馬車抵達臨水寺門前,那位疏離冷清城府頗深的主子爺下了馬車,腳踏上臨水寺的臺階時,才回頭看了王姝一眼。凝視的眼神有些莫名,王姝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這位爺什麼也沒說,無聲地勾了勾嘴角,轉頭走入了寺廟。
把人送到了寺廟,後頭的事情就不必王姝知曉了。車伕調轉了方向,快馬加鞭地往蕭宅趕去。
等馬車抵達蕭家時已經是亥時。
袁嬤嬤派來的人早早等在小門,見王姝回來便立即回稟袁嬤嬤。
袁嬤嬤如今雖說已經不管不問王姝外出之事,卻還是對王姝十分看重。後宅九個人裡,她唯一看重的就只有王姝。這是唯一一個握住了爺的手,沒被嫌棄的女子。袁嬤嬤私心裡早把她當救星看了。就盼著有朝一日主子開竅,王姝能全了主子爺無子嗣的遺憾。
聽說她終於是回來了,連忙親自過來看看。今日回來實在是太晚了,晚的袁嬤嬤都顧不上尊卑過問了。
王姝不曉得袁嬤嬤的心思,只聽說袁嬤嬤親自過來,便立即叫芍藥請她隔壁的會客廳坐坐。帶回來的這廂金子和寶貝,王姝勢必得妥善地藏好了才放心。
等她收拾好出來,袁嬤嬤難得有些失態。站起來,疾步過來問。
王姝本就還有事要尋袁嬤嬤,王家的事情並非一日兩日能料理得當,自然是要跟她說清楚的。芍藥立即奉了茶水過來,王姝便將王家的事情言簡意賅的說明了一下。
袁嬤嬤一聽是這事兒,懸著的心倒是放下來:“小君預備如何?你一個人可應付得來?”
“自是要找妥帖的人代為經營,將來家弟能獨當一面時,再交於他手中。”王姝有自知之明,她做做實驗搞搞學術還行,經商、與人打交道、敏銳識別商機等等就沒那天賦了。王家的產業,她最多能料理料理文書上的事務,做一點前景方向上的計劃,實操是沒那個本事的。
應付得來應付不來,都要有一個面對的態度。父親去了,家中無人,王姝必須站到臺前。再來,任何東西都有一個學習和習慣的過程。她不會,並不代表以後也不會。
袁嬤嬤點點頭,不管如何,王小君這個態度是對的:“若是遇上麻煩,可來尋爺指點。”
說這話,袁嬤嬤雖說夾雜了私心,卻也不是空話。論運籌帷幄,自出生起便被當做儲君教養長大的蕭衍行自然是不一般的。得他提點,能少走許多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