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上的僧袍公子捏著信件,手指用力到指尖發白,手背青筋根根暴突。這封信是韓老將軍口述身邊的親信汪將軍所寫,信中隻言片語,語氣頹唐,不見生志已有死意。他清雋的面容卻十分清淡,彷彿要隨時化在這煙氣之中。
蕭衍行的母親,已故孝賢皇后,便是韓家女。韓老將軍正是蕭衍行的嫡親外祖。
“爺,子嗣大事,還請爺千萬鄭重考慮。”
韓氏一門子嗣凋零。偌大的韓家,嫡支一脈已經無人了。嫡親外孫蕭衍行至今膝下無子也是韓修的心病。遠在龜茲的韓老將軍這幾年,年年來人去信的問,回回都是失望而歸。
蕭衍行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罷了。”
時至今日,有些事情必須得妥協。
上頭主子鬆口,下面人自然聞風而動。
莫遂便是頭一個,高興又難過,立即就進了二門。說來,他一個年方十八的外男終究並非伺候的內監宮人,真替主子操心子嗣大事,也不好親自去主子爺的後宅裡打聽。不合規矩。他等在二門,自然是找人傳清輝苑的管事嬤嬤來問。
清輝苑的管事嬤嬤是姜嬤嬤,清輝苑裡的事情問她是最清楚的。
姜嬤嬤接到傳喚時,人還在忙。一聽是外院的莫遂喚她,她這心裡冷不丁就是咯噔一下。
忙理了理衣裳,匆匆就跟著人走了。
莫遂是主子爺身邊人,是府上除了姜嬤嬤以外,最得主子爺心的人。平日裡幫著主子處理外部事宜,等閒不跟後宅的下人打交道。如今突然要找她過去問話,姜嬤嬤受寵若驚的同時也不敢往好處想。她能想到的,就是新進門的兩位小君,有人不聽勸告,犯了主子爺的忌諱。
姜嬤嬤這邊做什麼,清輝苑裡兩邊廂房的人都在盯著呢。她突然被外院的人叫走,走的時候面色不好。盯梢的人瞧見了,火急火燎地就秉了自家主子。
王姝人不在,東廂房這邊得了信也沒人在,安靜得很。西廂房倒是熱鬧了起來。
劉氏連著幾日夜裡沒睡好,正坐在梳妝檯前生著悶氣。進府後的情況跟她以為的大相徑庭,委實叫她深受打擊。她原想著,不管這後宅有多少美色,爭鬥多兇。她都不懼的。她有信心有手段,保準能從一眾姬妾中脫穎而出,獨佔鰲頭。
畢竟她姨娘不也這般?
出身不好,相貌也不是頂美。但靠著一身弱柳扶風的氣度和小意溫柔的性情,將她爹哄得團團轉。縣衙府邸好些美人兒,硬是抵不上她姨娘一個。便是出身高貴相貌絕佳的嫡母,有家世撐腰,還不是被她姨娘搶先生了庶長女庶長子?如今府衙誰不敬著她姨娘?
她自幼受她姨娘的言傳身教,不敢說青出於藍,學個九成是沒錯了的。劉氏心裡盤算得好好兒的,可誰想到了這邊,這主子爺連個臉都不給她露?進府兩日了,連句話都不叫人說?
劉氏心裡那個愁啊,愁的夜裡翻來覆去的睡不好。正想著若不然就壞一回府裡的規矩試試,這不一聽外院的人還尋姜嬤嬤說話,頓時就來了精神。
“小君,瞧姜嬤嬤那個臉色,不像是好事。”喜鵲是劉氏從家中帶來的丫頭,伺候她多年了。時常鬆了戒心,說話便沒個把門兒。
結果她這話一說,就得了劉氏一個白眼兒。
劉氏正愁沒處兒吸引主子爺的注意,終於等來了注意,她此時哪管它是好事壞事?
緊蹙在一起的眉頭就散開了。劉氏擰了幾日的心神可算是鬆了不少。她拿起小梳子梳了幾下,啪嗒一下就又放下了:“還不快給我將這頭髮拆了重梳?沒點眼力見兒!”
喜鵲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連忙過來給她拆頭髮。她家主子素來是喜怒不定的。
這邊拆著頭髮,劉氏又扭過頭去使喚人傳水,她要沐浴更衣。
屋裡伺候的幾個面面相覷,都是才伺候新主子每兩日,根本摸不透這主子的心思。不過能在府上留下來的自然不是簡單的。上頭一個吩咐,她們便能將快速將事情做的讓人挑不出錯來。
劉氏這邊又是沐浴更衣又是梳妝打扮。王姝這廂馬車也到了清河鎮。馬車穿過鎮子口的牌坊,一路往南行。一刻鐘的功夫,就抵達了王家。
叫門時,門房一看王姝回來了,沒有立即開門。
如今王家的下人已經被毛氏換了乾淨,原先的老人不是被趕回老家就是被髮賣,認得王姝的人就沒幾個了。不過門房還是認得王姝的,畢竟毛氏交代過,若是王姝帶人回來,輕易別開門。
此時看著她身邊四個高壯魁梧的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