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過地,自然也不知道種一年地能有多少收穫,只是聽著種一年莊稼一年也只能收到數貫而已,心中頓生憐憫之情。
“我聽劉員外這麼一說,當時便急了,我問劉員外這是什麼利息?哪裡有借一貫錢,幾個月後卻變成十數貫錢的道理?而劉員外卻說這是‘羊羔利’,本利每月都得翻一倍。我便問劉員外,為什麼我向他借錢的時候為什麼不與我說清楚,早知道是這樣,我便不借了。可劉員外卻假惺惺地說那時他只是看著我們家可憐,怕我們家都給餓死了,這才好心借錢給我,沒想到我卻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居然對他這樣說話。我便道我們家欠了你家這麼多錢,這利息這樣滾下去,我們一輩子也還不起。而劉員外卻說借據在他的手上,如果我敢不還錢,便讓官府來拿我。他們劉家家大勢大,家裡有些子弟在六合縣城衙門裡當差,去了官府,我這單門獨戶的人,又哪裡能鬥過他們家?古人言:‘窮死不作賊,氣死不告狀!’所以我只有說我們家實在沒錢還,便是去了官府,把我們家這三間破屋給拆了,也變不出十數貫錢來,並央求劉員外大人有大量,減些利息,讓我們還上這筆錢。而劉員外卻道聽說我們家鳳兒長得有些姿色,讓我將鳳兒嫁給他做小妾,便將我們家欠他的債一筆勾銷掉。我一聽就不幹了,說這事連想都別想。劉員外卻說如果我不願意將鳳兒交出去,便要我還錢,兩件事情我只能選一樣。不過當時,他也沒有硬逼我,讓我回家好好想想。”
第十三章 為民作主(三)
“我回家之後沒多久,劉員外便得了一場大病,這事便暫且擱了下來。村子裡也有人告訴我,說劉員外早就在打我們家鳳兒的主意了,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我自己送上門去,正好一頭鑽進人家設好的圈套裡去了。我沒法子,這才養了幾頭豬,只望著到今年年關的時候能多賣幾個錢,把欠劉家的錢給還上。其實這也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小哥你也是知道的,一頭豬又能值幾個錢?我便是養了十頭豬,到了年關賣掉,也還不上人家的十數貫鈔啊!前些日子,劉員外家裡的人又找上門來,要我們家還錢,說是連本帶利,我們已經欠了他們家數十貫錢了,不還錢便要將鳳兒強行帶走。後來又請了公門裡的人來危脅我們家,要我們快將這事辦了。有幾次差一點他們便將鳳兒給搶走了,全憑著我老婆以死相脅,總算沒將鳳兒帶走。可是長期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公門裡的人三天兩頭地來我們家,危逼我們,我們也是實在支撐不住了,這才答應將鳳兒嫁給那個糟老頭子劉員外。李小哥,你說說看,我這是作了什麼孽啊!上天竟然這樣對我?這年頭哪裡有我們窮人家講理的地方?”
祁承宗說到這裡,眼淚便奪眶而出。他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眼淚一把鼻涕一把,讓人看了好生心酸。而他的妻子兒女聽到這裡也是眼淚縱橫,立時一家人便哭成了一片。
李越前聽到這裡,怒火止不住地向腦子裡湧。他入世不深,雖然也曾聽說過為富不仁的事例,卻也沒聽過富人家會使出如此卑鄙無恥的手段欺負窮人。再聽著祁承宗一家人的哭聲,他再也忍不住了,抬手一掌便拍在面前的桌子上,那張木桌雖然結實,卻哪裡能經得住李越前的一擊,立時在發出“咔嚓”一聲暴響之後,便四分五裂地倒下了。桌上的碗筷“唏哩嘩啦”地落在地上,陶碗一個個粉身碎骨,而蠟燭也躺倒於地,乍明乍暗的閃亮著。李越前大聲地向祁承宗問道:“那個叫作劉員外的賊人住在什麼地方?我這去把他給殺了。把他的頭提來見你們,看看誰還敢欺負你們!”
祁承宗一家可沒想到李越前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氣,竟然一掌便將自己家的木桌給擊碎了。再聽到李越前所說的話,更是大吃一驚。祁承宗知道李越前是好心,可是好心也不能隨便去殺人啊!當下他忙向李越前道:“小哥啊!他們劉家可是本地的大族,年青的後生足有百十號,家裡還有不少家丁。況且他又是糧長,必要時可以調動挑糧夫千人,權力大得很哩!你一個人可鬥不過他們那麼多人的。而且殺人是得償命的,他們家裡又有些人在衙門裡事,小哥,你可不能幹這種傻事啊!”
李越前這時哪裡能聽進祁承宗的話去,只是道:“呸!人多便了不起嗎?家裡有人在衙門辦事便可以無法無天嗎?我不將這賊人殺了,以後還有什麼天理天道這些東西嗎?你不告訴我這賊人住在哪裡,我也能找到他!今天說什麼,我也得把這賊人給殺了!我今晚便要行俠仗義,替天行道。”“行俠仗義,替天行道”這兩個詞李越前是說熟了,再也不會說錯了。所以現在他無論走到哪裡,說來說去都是這兩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