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的父母弟妹都在人家的手裡,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又能如何?動手之前我就想清楚了,我的這條命是師父給的,現在我把它還給愣子,也算是不負師父的養育之恩了。”
柳含煙似乎喉頭哽咽住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粉面之上淚水漣漣。她只看到吳天遠胸前那點殷紅如蛛網般擴散開來,片刻間胸前半片衣衫便已浸在血漬之中。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吳天遠伸出手將柳含煙面上的淚珠抹去,可是舊痕未去,新淚又生,始終無法抹乾。他輕嘆一聲道:“我知道我這樣撒手而去,太過對不起你了,也太過自私了。可是我也沒有別的好法子了,讓我幫助北元來反攻大明,挑起天下大亂,我寧死而不為。如果讓我置親人於不顧,獨自苟且偷安,我同樣也無法做到。”
吳天遠說到這裡,氣息開始衰弱下來,精神也逐漸萎頓。他長吸一口氣,力圖振作,可是這樣一來,胸衣前卻有大量的鮮血湧溢而出:“大寶法王,請你回到北元后善待我的親人,放他們南歸。”
李越前那一刀砍向吳天遠時,正背對著阿古拉,阿古拉並沒能看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甚至李越前現在跪在吳天遠的面前,同樣也是正背對著他,他也無法看清李越前現在的神色,只能看到吳天遠身周的張良望、彭瑩玉以及楊疆閒等人的神色極為古怪,想來他們也沒想到李越前這一刀竟然能擊中吳天遠。但是吳天遠胸前流出的鮮血,以及從吳天遠身上傳來濃濃的血腥味卻是假不了的。看樣子,吳天遠被李越前一刀正中心臟,肯定是活不成了。可是阿古拉的心中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他卻也說不出個究竟來。聽到吳天遠如此說,他只得道:“這件事情貧僧也做不得主。”
吳天遠冷笑一聲,道:“請大寶法王回去轉告脫古思貼木兒,我吳天遠雖然已不在世間,可是我的兄弟李越前還在。以他的武功進境看來,不出三年,中原又將多一個吳天遠。所以脫古思貼木兒若敢殘害我的父母弟妹,我的兄弟終究會為我報這個仇的!”
阿古拉沒動,口中只是道:“吳大俠請放心,貧僧一定會將你的話帶給吾皇陛下。”看來,阿古拉仍不死心。他只要沒看到吳天遠嚥氣,他的心裡就對控制吳天遠還存有一線希望。
吳天遠卻也不再理睬阿古拉,只是向張良望道:“張教主,不是吳某人自誇,如果吳某人遵照大寶法王之命向教主痛下殺人,只怕張教主這一會也不能站在這裡了。”
張良望臉上一熱,可是仍然點頭道:“吳大俠說得不錯,如果吳大俠有心殺我,第一招便取了張某的性命。”吳天遠道:“既然如此,我想求張教主一件事情——不要留難大寶法王。”
“行!”張良望想都沒想便應承下來,對於一個將死之人來說,提出什麼樣的條件張良望都不會拒絕,更何況這個人是吳天遠?
吳天遠的氣息越來越衰弱,他仍然撐著最後一口氣,向燕王朱棣與魏國公徐達道:“在下也求燕王殿下與徐大將軍放過阿古拉。”朱棣與徐達這翁婿二人對望了一眼,這才點了點頭,向吳天遠做出保證。
吳天遠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胸口處流出的鮮血越來越少,並伴有一些淡淡的黃水,面頰上染上一層如丹霞般的光暈。所有的人見了此景都知道這是迴光返照,吳天遠的一隻腳已經踏入鬼門關了。卻聽他向著柳含煙道:“煙妹,我對不起你,我們來世再見了!”
言畢,吳天遠的身體微微一震,頭顱歪了一下,不再發出半點聲息。而到了此時,柳含煙竟然也不再哭泣,縱然眼角仍然掛著晶瑩的淚珠,可是其目光仍深情地望著吳天遠的屍體,嘴角處竟然漾起淡淡的笑意。這將一旁的楊疆閒看得心底發涼,不由自主地向柳含煙靠近了幾步,生怕他的幹閨女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來。
阿古拉深通醫理,看著吳天遠的屍體,知道吳天遠真的死了。他自南下入京之後,無時不刻都在想著如何扳倒吳天遠。可是現在吳天遠當真死在他的面前,他卻只覺得心中空空蕩蕩,泛起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淒涼。他忍不住向柳含煙問了一句:“他真的死了嗎?”
柳含煙抬起螓首,看了阿古拉一眼。那目光中沒有憤怒,沒有哀傷,也沒有仇恨,柳含煙的粉面也同樣沒有任何表情,這樣的表情阿古拉只看一眼,便足以令他終生難忘。柳含煙又漠然地低下頭,凝視著懷中的吳天遠,淡淡地說:“死了還是沒死,法王看不出來嗎?如果法王不信,可以過來驗上一驗。”
柳含煙的聲音甚是平淡,可是阿古拉卻聽出其間怨毒至深。阿古拉原本還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