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話是她僅存的一點良心,常在夜深人靜,一個人時折磨著她。只是倔強、傲氣、恨意、怒氣,讓她無法承認自己的錯誤與失敗,因為一旦承認了,就像否決了自己過去的付出與努力,以及拚死拚活的存在一樣。
不,她沒有錯,她只是倒黴,她——
“一步錯,步步錯。”
段勤芳渾身僵直,已無血色的臉,瞬間又白了三分。
“如果你不肯接受自己的失敗,勇敢面對現實,那麼你只會一直錯下去,直到毀了自己為止。重新來過沒有你想象中那麼難,你還年輕,一切都還來得及。”常峰平靜地說,卻字字透心。“如果你覺得不甘心,非得要報仇雪恨才能平復傷痛的話,OK,但是不要笨到賠了夫人又折兵,害親者痛仇者快。”
話說到這兒,他停了下來,轉身走到沙發旁,將呆愣住的段勤心從沙發上拉起來,再將她的大揹包拿起來背到自己肩上,然後擁著她的肩膀徑自的走向房門前,這才停下來回頭看著她。
“好好的想一想,”他說,“如果你真的想贏得漂亮,贏得不費吹灰之力,再來問我。”
然後,離開。
第5章(2)
段勤心被他帶離病房,直到走了好一段路,這才猛然回神的驚醒過來。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出聲問他。
“你需要好好的躺在床上睡一覺,我說的是真正的床。”
“勤芳……”
“她可以照顧自己。”他打斷她,一臉不容質疑的表情。“和她比起來,你更像一個病人。”
“我只是累了點,睡一覺就好了。”
“所以我才說要帶你去睡覺,而不是帶你去掛急診。”
他的說法好像如果她再硬撐下去,不聽他的話好好上床睡一覺的話,他絕對會送她去急診室。段勤心發現自己好像愈來愈能理解他平靜無波下的真意。
算了,反正她也真的快要累倒了,就回家睡一晚吧。正巧她明天沒有工作,白天再來陪勤芳好了。她疲累的想。
兩人停在電梯前等電梯。
“你沒有話要說嗎?”常峰突然開口問道。
“說了你就會讓我留在醫院嗎?”她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力的反問他。
“我指的是剛才我在病房裡的言行。”他沉默了一下才說。段勤心眨了眨眼。電梯門剛好開啟,他帶著她走進電梯。“我以為你開口的第一句會先責備我,不該對一個病人說那些話。”他按下樓按鈕,電梯門關上,電梯開始往下降。
“雖然我心裡的確有這麼想過,但是你並沒有做錯。”段勤心頓了一下才開口說,“我就像天下溺愛孩子的父母一樣,明知道自己的孩子做了壞事、錯事,卻仍捨不得打她、罵她。慈母多敗兒,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
“你對家人很寬容。”
“寬容得像個笨蛋對嗎?”她自我解嘲。
“有一點。”
她無言以對,只能苦笑。
“我正好相反,對家人有點冷淡疏離,甚至有點冷漠無情。”這是母親有時候受不了他的我行我素,對他的抱怨。
段勤心看向他,有些訝然。她實在無法想象他冷淡疏離的模樣,因為在她面前的他,始終都是溫溫柔柔的,和“冷”字實在是八竿子打不著邊。
電梯門開啟,他帶著她走出電梯,朝醫院大門外走去,然後繼續說:“我們倆正好互補,慈母身邊若有個嚴父的話,家裡就不會有敗兒了。所以,你要不要考慮嫁給我?”
他說得那麼輕鬆自若、平心靜氣,讓她也聽得輕鬆自若、平心靜氣——不,才怪,是心跳一百,呼吸梗住,腳步也因太過震驚而停了下來。
他剛才說什麼?最後那句話。
你要不要考慮嫁給我?
是她聽錯了吧?
要不,或者是他在跟她開玩笑?
他不可能是真的跟她求婚吧?
是嗎?
她的停頓讓常峰也跟著停了下來,他轉頭看她,只見她正以一臉驚疑不定,期待又怕受害傷的表情看著他。
“你……”她欲言又止,屏住氣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視線灼人。“你願意嫁給我,和我結婚嗎?”
段勤心驀地感覺四周的聲音好似都不見了,只剩下他的聲音,和她心跳得有點大的聲音,坪坪坪坪……
常峰牽起她的手,安靜的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