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疼麼?”他順勢抓住我的手腕,垂下頭,輕輕吹了一下紫紅的淤血。
我敏感地縮了縮手。他卻鉗得死死的,然後,他的唇,輕柔地貼在我的手腕上。
他是一個永遠都讓我猜不透的傢伙。
“七歲那一年,我報名參加了少兒鋼琴的國際比賽,而距離比賽還有三個月的時候,我不幸摔斷了手腕。手術前,我的媽媽在我的手腕上像這樣吹了一吹,她說,只要這樣吹吹,就會有奇蹟出現。”
5年一度的肖邦國際鋼琴大賽最受關注的選手,那隻寶貴的手腕居然摔斷過?我不由自主地盯著他那雙如白瓷船骨一般絕美的手腕,難以置信地問:“後來呢?”
他深吸一口秋日枯葉的氣息,輕描淡寫地說:“後來,我拿到了夢寐以求的純金獎盃。”
“7歲奪金?這麼厲害?”是的,我的塔塔也學鋼琴,可是康柏蕙從不讓她參加比賽,說是怕耽誤文化課程。如果說世界上只有一種東西能讓瘋瘋癲癲的黎離安靜下來,那就是塔塔彈的鋼琴曲,天空之城。
“可是,後來呢?”
“記得剛下飛機的時候,我看著獎盃上面的英文犯愁,因為我一個字都不認識,該怎麼向媽媽炫耀呢?於是我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她,她溫柔地告訴我,只要在獎盃上吹一吹,就會有奇蹟出現了——當時深信不疑,回家的路上在車裡一直吹啊吹——”
聶冰灰抬起頭,像與我初遇時一般,望向湛藍的天空,“直到下車之後,我獨自一人站在家樓下,親眼目睹,我的媽媽,從天台上落下來。”
怎麼會?我驚訝地張大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天空,總有很多東西掉下來,樹葉,飛機,隕石,天使,還有,失戀的人。
我想,我是懂的。
“我不敢哭,我怕一旦哭了,就變成真的。我趴在她的身上吹了吹,反反覆覆,直到兩名警察把我拖走,她也沒再站起來。”他的眼底蒙上一層濃重而妖嬈的霧氣,“那一刻我懷疑,這個世界真的會有奇蹟麼?”
“別難過了……”我的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堵住,除了廢話還能說什麼?
他牽強地扯了扯嘴角,“已經十年了,我連她的樣子都忘了,只記得她告訴過我,只要吹一吹,奇蹟就會出現。”
Chapter 9 (8)
“別難過了……”我的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堵住,除了廢話還能說什麼?
他牽強地扯了扯嘴角,“已經十年了,我連她的樣子都忘了,只記得她告訴過我,只要吹一吹,奇蹟就會出現。”
他笑了,我的心口卻好難過。難怪我會覺得他的眼神、他的說話、他的脾氣,是和別人不一樣的,而且還站在辦公樓天台上和我通電話,這古怪的舉動是不是都在證明著他的寂寞與恐懼?
“你也會想媽媽吧?”他的目光飄到很遠很遠的天空,我順著他的目光仰視雲朵,天空湛藍湛藍的,藍得讓看它看得失神的人不懂得怎麼樣難過。
“其實我也和你一樣,經常對關心自己的人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只有自己心裡最清楚,說這句需要多大的勇氣。”
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的確是我最常說的一句話。
可是聶冰灰,你和我,是不一樣的。
康柏蕙還活著,但是我心裡的康柏蕙十年前就已經死掉了。
你想用你的故事,換取我的故事麼?
可我沒有故事,全身心的,都是仇恨與秘密。我沒有回答他。
“還疼哦?”他憂傷地問。
“吹一吹就不疼咯!”我仰著頭,咯咯的笑聲溫柔而孱弱地盪漾開來,目光落下來的時候,我看見遠方的薛貝貝與白翼。
林蔭小徑,薛貝貝不停地手舞足蹈對白翼說話,白翼一直安靜地低頭傾聽。餘光之中,薛貝貝似乎看見了我,不停地朝我揮手,雙手合成喇叭大聲呼喚我的名字。
錯覺似的,白翼倏然止步,又裝作漫不經心地繼續前行。
他仍然一襲黑衣,觸目驚心的黑,彷彿大祭司披上夜的黑袍,彷彿為塔塔祭奠的黑色挽帳。
大樓傳來接連不斷的隆隆聲與輕音樂。
我的第六感第二次告訴我,那濃密的長睫毛背後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於是,我再一次做出了一生中最瘋狂而冒險的事——二十級臺階上,我抬起我的白皙雙臂,踮起我的腳尖,柔柔地纏繞在聶冰灰的脖頸,我說:“我的白馬王子,這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