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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聶翔飛不做聲,賓士在瓢潑大雨中穿越過繁華的都市,黑暗之中我看見遙遠的山邊慢慢地亮起了一顆星,晶亮璀璨的星芒閃爍在塔塔墳墓正上方的天空。

兩年之前,塔塔對我說,我覺得生命是一個痛苦的東西。

兩年之後,我每次來到這裡,都會錯覺地看見,生命在她的墳墓上美麗舞蹈。

聶翔飛是第一個我帶來見塔塔的人,在此之前,我從未和任何人一起祭拜過塔塔,包括黎峻和康柏蕙。我仍然坐在黑白照片的旁邊,不說一句話,只是靜靜地吸菸。

他脫掉外衣披在了我的身上,一屁股坐在泥濘的臺階上。

我想聶家的兩兄弟大概都是深愛過塔塔的,自從我踏進聖高的那一刻,就踏入了塔塔的感情生活,上帝讓我遇見了他們,讓我替她繼續感受他們的愛。

可是,愛是什麼?愛在哪裡?

黑洞洞的夜裡,看門的老大爺勇者無懼地舉起手電筒往上面掃來掃去,我想他一定沒聽到我和聶翔飛一起鬼哭狼嚎唱給塔塔的歌——我們在深夜的墓地裡勾肩搭背地唱:“我會送你紅色玫瑰,你知道我愛流淚,你別拿一生眼淚相對,我不撤退,我願意這條情路相守相隨,你最珍貴。”

我突然意識到,聶家兩兄弟與黎家兩姐妹的性格竟是那麼的相像。一個貌似冷漠,骨子裡卻沸騰喧囂;一個熱情似火,靈魂深處卻安靜得嚇人。

我和翔飛屬於同一類人,那晚我們在車裡度過了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夜——可以想象,和一個俊美的男生蜷局在如此狹小的空間,整夜一句話也不說,彼此靜靜地望向窗外,想著各自的心事,完全把彼此當成空氣,我想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Chapter 19 (3)

清晨5點半,聖高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一場秋雨讓氣溫下降了很多,聶翔飛把車停在女生宿舍樓下,打了一個很響的噴嚏。他的頭沉沉地垂在握住方向盤的雙手之間,溼透過的上衣已經完全乾了。我把身子湊過去,發現他的手指頭的確很修長,如鋼琴王子聶冰灰一樣那麼美型,只是它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完成所謂的夢想。

半厘米的距離,他忽然抬起頭,猶如一個宿醉的酒鬼神情迷離地說:“如果你再不走,我很難保證不會對你做壞事。”

“或許很多男生想對我做壞事。”我鎮定地說:“可是聶翔飛,你不會。”

“昨晚我放了老傢伙的鴿子,所以白天回家睡覺,養精蓄銳晚上回去哄哄他。”他按開車門,兀自擰車鑰匙,引擎隆隆地打破寂靜。

“你不上課了?”我居然問了一個白痴問題。

“你認為擁有加拿大約克大學商學院畢業證書的高中生,還需要去和歐巴桑討論三角函式的問題?”他不耐煩地踩一下油門,汽車突然往前竄了一下,“如果我現在按車鳴,整座樓的女人都會下樓來迎接你豈不是很爽?”

我聽話地開門下車,沒有和他說再見。我站在二樓走廊的窗前,透過髒兮兮的玻璃往下看,他開啟車門邁下來,仰頭望向五樓的宿舍窗戶,大概三分鐘之後,他轉身回到車裡,疾馳而去。

宿舍的門沒有反鎖,我輕易地用鑰匙擰開了它。豆芽菜趴在床上安靜地睡覺,窗臺上有很明顯的臂肘痕跡,窗戶似乎一夜都沒有關,可是很奇怪窗臺上沒有一滴雨水潲進來。

我給豆芽菜寫了請假條放在書桌上,熟睡了一上午。中午豆芽菜沒有回來,我獨自一人去喝了蓮子粥,準備去應付下午的藝術修養公開課。

那個不知所謂的大課程,我從來沒有去聽過,據說是所有藝術班的學生坐在階梯教室裡,五百人聽一個老女人念課文——豆芽菜說有一次她唸了一個小時,居然和教科書上一個字也不差。說實話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朗讀功底,但我不喜歡她,我喜歡的人是于丹。

是的,我終於肯承認我喜歡于丹,兩年前我還對塔塔說:我永遠不會喜歡那個喋喋不休的老女人。兩年後塔塔不在了,那天我鬼使神差地在網上看了一夜的百家講壇,看那個女人氣定神閒地將古今中外信手拈來,聽她妙語連珠妙趣橫生的講解,然後很不要臉地去網上留言說:哎呀知己們,我喜歡于丹好幾年了。

原來,承認自己喜歡一個人,竟是這樣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Chapter 19 (4)

比肩接踵的階梯教室,上課鈴聲響起。我坐在最後一排的位子,抬頭看見聶冰灰走進來。他的金棕色碎髮遮住臉頰,表情黯淡,目光空洞,永遠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我趕緊站起身,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