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只靠聰明救不了你。”
“對,我還得心狠手辣、武功高強,還得左右逢源,讓東西兩廠,乃至整個朝廷都包庇我。”
楊彩仙知道這是調侃,哼了一聲,轉身從後門離開。
胡桂揚跟過去,看著楊彩仙在一名中年婦人的陪同下走出後院,向站在一邊的牛掌櫃招手,“過來一下。”
牛掌櫃對胡桂揚的態度與一開始大為不同,立刻走過來,點頭道:“胡校尉有何吩咐?”
“進屋,有兩件事要問你。”
“請。”牛掌櫃跟著胡桂揚進店,將門關上。
“清河縣是什麼地方?”
“清河縣……是一個縣。”
“我知道,你之前威脅說要送楊少璞回清河,那裡有什麼特別之處,能讓楊少璞害怕?”
“哦,其實沒什麼,不知胡校尉聽沒聽說過‘斷子幫’?”
“我聽說過‘絕子校尉’。”
“不是一回事,是這樣,每到年景不好的時候,總有許多人希望能夠進宮當太監,官府不同意,大家就自己動手。”
“自己動手?”
“應該說是動刀,就是把自己給閹了。”
“明白,清河縣這種人特別多?”
“大都不是清河本地人。自閹的人太多,宮裡每年招入的人太少,而且三番五次傳旨不準自閹,每年都要驅逐一兩次,抓住之後送到邊疆當軍奴。大家沒辦法,只好逃走,清河縣離京城不遠不近,既可躲避官府追捕,若是宮裡招人,又能立刻趕來,所以大家都聚在那裡,互相扶持,被人稱為‘斷子幫’。”
牛掌櫃也在清河待過,沒能進宮,卻靠著一點親戚關係掌管店鋪,算是極為幸運。
“既然互相扶持,楊少璞怕什麼?”
“嘿,本來就是因為日子艱難才自閹,窮得一無所有,再扶持又能怎樣?那裡就是一個爛泥塘,偶爾冒出一塊金子,大家就奮不顧身地往裡跳,出頭的能有幾個?最後全爛在裡面。楊少璞在我這裡雖不管事,但是有吃有住,還能從童豐、楊彩仙那裡要錢賭博,對他來說這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原來如此。還有一件事,廣興鋪的滿壺春從誰手裡進貨?”
牛掌櫃本來和顏悅色,說起自閹也不迴避,聽到“滿壺春”三個字臉色立刻一沉,“問這個幹嘛?”
“查案。”
“查案,哼哼,你敢查到那裡去?”
“就是皇帝那裡,我也敢查。”
牛掌櫃面露不屑,顯然一點都不相信。
胡桂揚也不多說,笑道:“牛掌櫃不願說,那就請你也跟我一塊去趟城裡吧。”
“我不去,你不能抓我。”
“為什麼不能抓你?”
“我……你知道我是誰?”
“知道啊,梁內侍不知真假的外甥。”
“真外甥,親的,我母親與舅舅早年失散,但是彼此記得對方的容貌,母親已經去世,舅舅就我這麼一個真正的親人……”
“我又不殺你,頂多關你兩天,可能會動刑,但不會太重,保證肢體健全。”
“你、你敢?”
“有什麼不敢的?汪直說是讓我全權查案,上不避王侯,下不讓豪傑,我正好試一試,他若是擋不住梁內侍的求情,我也不用查案了,他若是能……”胡桂揚笑笑。
牛掌櫃臉上忽青忽紅,“你膽子大過頭了,會給自己惹來大麻煩。”
“西廠用我,沒準就是看中我這一點。”
牛掌櫃乾笑兩聲,“好吧,是你自己非要問。西安門外有座普恩寺,每月逢十的時候,有太監去那裡洗澡,你去找曾太監,我從他那裡進貨。其它事情我不瞭解,請胡校尉別總盯著我一個人,真有膽子就去找正主。”
“普恩寺裡洗澡?”
“反正你去過就明白怎麼回事,別再問我。”
“正月初十也行?”
“我約好正月二十去取貨,至於曾太監初十會不會去洗澡,我就不知道了。”
胡桂揚拱手,“多謝,請你轉告宮裡,初十那天我必去寺裡……看太監洗澡。”
“好。”牛掌櫃也不隱諱,他被迫道出真相,馬上就得想辦法通知舅舅梁內侍。
韋瑛從前門進來,“車來了。”
一輛騾車停在門口,楊彩仙掀開厚簾,向胡桂揚道:“你知道請我一晚的價錢是多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