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我真沒看清,我連自己怎麼進院都忘了,就記得屍體。後來當著兩廠的大人,我儘量回憶,發現提起女人的時候,大人們好像……好像挺在意,所以我就順著往下說,越說越細,連自己都信了,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過來,其實我還是什麼都不記得。”
牛掌櫃氣得又要動手,楊少璞急忙躲到桌子另一頭,爬在地上叫道:“全是實話,你們讓我說實話,我就說實話。”
牛掌櫃無奈地向胡桂揚道:“這就是一個廢人,濫喝濫賭,要不是看在他外甥的面子上,我根本不會收留這種人,他就應該爛在清河縣。”
“我的好外甥死了,今後我可怎麼活啊?”楊少璞突然坐地大哭,鼻涕一把淚一把。
“胡校尉還有話要問嗎?”牛掌櫃說道。
胡桂揚搖頭,牛掌櫃繞過桌子,抓住楊少璞的小小發髻,一路拖行到門口,開門推出去,“別再喝酒了!”
韋瑛有點不好意思,“當時大家有點心急,居然讓這麼一個傢伙給騙了……”
“他倒不是有意騙人。”胡桂揚笑道,轉向牛掌櫃,“能將楊少璞的乾女兒楊彩仙找來嗎?”
牛掌櫃本來對胡桂揚有些瞧不起,這時卻客氣許多,立刻道:“可以,西廠查案,這條衚衕裡的任何人隨叫隨到。兩位稍待,我親自去找人。”
牛掌櫃識趣地出去,讓兩人有機會私下交談。
“待會你要小心,楊彩仙是烏鵲衚衕七仙女之一。”韋瑛提醒道。
胡桂揚眼睛一亮,“在二郎廟打人的也有她?”
“據說就是她帶頭。”韋瑛笑了一聲,“我不是這個意思,胡校尉年輕,在這種女人面前要多加提防。”
“哈,你怕我被她迷住嗎?”胡桂揚覺得好笑,伸手指著一個大包,“這裡東西都挺值錢,咱們拿走一包怎麼樣?”
韋瑛一愣,不知胡桂揚的話是真是假,隨即笑道:“咱們西廠盛興鋪裡也有這些東西,胡校尉喜歡,待會拿一包。”
“呵呵,拿自家的東西比較無趣。”胡桂揚在箱包中間走來走去,這裡戳戳,那裡嗅嗅。
韋瑛反而沉不住氣,“胡校尉沒什麼要問我的嗎?”
胡桂揚走過來,笑道:“還真有。楊少璞受到誘導才說自己看到白衣女子,我想知道當時誘導他的大人是哪位,南司梁秀?東廠左預?還是韋百戶?”
韋瑛一直在笑,聽到自己也被提及,急忙道:“絕不是我,當時大家都沒怎麼說話,全是楊少璞一個人在說。”
“韋百戶沒喝酒,所以請你仔細回想,一定能記起蛛絲馬跡。”
“左預。”韋瑛肯定地說,“楊少璞剛進來不久,還沒說話的時候,左預跟梁鎮撫聊天,小聲說了一句‘除了那兩個女人’,後半截話沒說。我猜楊少璞就是受這句話影響,但是左百戶應該也是無意。”
“好吧,按照最初的說法,楊少璞看到院子裡站著白衣女子衝他一笑,隨後又恍惚看到另一個白衣身影。”
“對。”
“只憑這麼一點線索,兩廠怎麼就懷疑到何三塵與高青草呢?”
韋瑛乾笑兩聲,“胡校尉這是在審我哪。”
“現在不是,我以朋友身份詢問。”胡桂揚笑道。
韋瑛又笑兩聲,“這件事你得去問廠公。”
“非要得到他的允許,你才肯說?”
“不是,我是說我的訊息來源就是廠公,想必左預也是從尚廠公那裡得知,所以才會提起‘兩名女子’,至於證據廠公的話誰會要證據?他說是誰,底下的人盡力抓捕就是。”
“明白了。”胡桂揚轉身又去檢視箱包。
韋瑛稍鬆口氣,看一眼胡桂揚的背影,覺得他沒準真會去問廠公,於是道:“呃,有件事……”
“在廠公面前我不會提起你。”
韋瑛又鬆口氣,笑道:“像胡校尉膽子這麼大的人,萬中無一,話說回來,廠公也從來也沒對誰如此看重。”
胡桂揚笑了兩聲,心裡很清楚,汪直看重的從來不是他,而是另有目的。
“還有一件事。”胡桂揚轉身。
“請說。”韋瑛受審的緊張感覺更加強烈。
“童豐的舅舅是楊少璞,這應該不是秘密吧?”
“不是。”
“楊少璞為什麼沒去西廠的盛興鋪,而在梁內侍的廣興鋪裡做活兒?西廠發現童豐失蹤的時候,又為什麼不來這裡找人?”
“胡校尉什麼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