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揚進門走出不遠就將八人輕輕放下,衛兵與差役沒經歷過這種事情,嚇得全趴在地上不敢動,其中一位甚至仍然緊緊纏住下面的同伴,閉眼大叫。
胡桂揚不理他們,一邊往裡走,一邊大聲叫道:“廠公,得力干將前來拜見!”
數十人從各間房裡探頭、探身,看清來者的相貌之後,有人悄悄退回房間,裝作什麼都沒聽見,其他人不認得胡桂揚,但也陸續效仿,將房門關緊。
西廠大門外的街上擠滿了人,裡面卻沒幾個人露面。
胡桂揚進到前院,直奔正廳,對面終於有人迎上來。
“你、你、你……”霍雙德指著胡桂揚,滿臉驚駭。
胡桂揚上前握住太監的手,好像他們是極熟的江湖同道,“霍總管風采依舊,咱們西廠變化可挺大,我才幾天沒來,大家就不認識我了。”
霍雙德想要抽手,卻怎麼也抽不出來,心裡既困惑又惱怒,一時間反而不知該如何應對,“你小子……跑哪去了?”
“這裡跑跑,那裡走走,沒辦法,既入西廠,就不能閒著,今天是大年初一,霍總管不也在公廳值守?廠公呢?在宮裡過年呢?”
霍雙德終於將手掌抽出來,氣得滿臉通紅,“你還敢回來!”
“別人都在過年,我卻巴巴地來咱們西廠效力,不算功勞,也算苦勞吧。哦,給霍總管拜年,祝總管今年步步高昇,司禮太監的位置指日可待。”
在宮裡,司禮太監地位最高,位於兩廠之上,稱得上是萬閹矚目,可是沒人敢說出這樣的野心,更不會當成祝福。
霍雙德臉色更紅,正要叫人過來收押這名不識趣的逃亡校尉,另一名校尉從大門處匆匆跑來,對他耳語數句。
霍雙德臉色微變,重新打量胡桂揚,語氣立刻緩和下來,“你練成神功啦?”
胡桂揚笑道:“這個怎麼說呢,運氣太好,不用練,神功自己附身,我攆都攆不走。”
霍雙德心裡一驚,乾笑兩聲,拱手道:“恭喜胡校尉,咱們……去偏廳坐會。”
“廠公人呢?今天還來嗎?”
“呃,我這就派人去宮裡送信,廠公應該會來一趟。”
“再好不過。霍總管,我今天走了不少路,只在早晨吃過一點人家送我的年夜飯,這都是下午……”
“放心,我給你安排。”霍雙德將胡桂揚送入偏廳,然後出去一趟,很快回來,臉上堆笑,手是端著一隻盤子,“沒什麼好東西,正好過年,有一些堅果、蜜餞,你先墊一墊。”
“多謝。”胡桂揚抓起就吃,笑道:“有點水喝就更好了。”
“有有。”霍雙德一反常態,態度和藹,有求必應,立刻再出去,親自拿來一壺熱茶。
吃喝一通,胡桂揚拍拍肚皮,從懷裡取出一塊碎銀,“來得匆忙,準備不周,銀子不多,請霍總管收下,權當壓歲錢吧。”
霍雙德一開始連連擺手拒絕,聽到最後幾個字愣了一下,笑道:“我多大歲數,你小子才幾歲,竟然給我壓歲錢?”
“抱歉,不懂規矩,但這塊銀子請霍總管務必收下,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這“心意”的確只有一點,霍雙德微皺眉頭,“我不需要你這點兒……行行,我收下,心意領了。”
霍雙德拈起碎銀看了一眼,懷疑這點錢夠不夠買那些上好的乾果與蜜餞。
“胡校尉現在是貨真價實的鄖陽異人了?”霍雙德手裡端著茶杯,小心問道。
“的確發生一點變化,至於是不是異人我現在特別想與童豐再比一場。”
“有機會,肯定有機會。”霍雙德笑道,輕吹杯中熱氣,卻一直不喝。
兩人閒聊,一名校尉出現在偏廳門口,人影一晃又走了。
霍雙德領會,突然站起身,拿起已然溫涼的茶杯,往地上一擲,喝道:“胡……”
“霍總管小心。”
茶杯沒有落地摔成碎片,被胡桂揚伸手抓住,又送回霍雙德面前,杯中茶水微蕩,只撒出幾滴。
霍雙德目瞪口呆,早已醞釀好的話生生憋了回去,臉上神色尷尬至極。
胡桂揚將茶杯放回托盤上,笑道:“這杯茶已經涼啦。”
霍雙德咳了兩聲,硬擠出一絲微笑,“是啊,茶涼了,我……我去換一壺熱茶。”
胡桂揚握住霍雙德的一隻胳膊,“你是西廠總管,怎能勞動你端茶送水?一次也就夠了,再這樣下去,我可承受不住。霍總管請坐,我去換水